他想自己是亲眼目睹他们一世爱恋,海誓山盟,死生契阔,可惜时光荏苒,再深的爱恋也不过化成了岁月烟尘里的一声唏嘘。他想,如有那么一日,他定不会似他的父亲,拥山河万里受无边寂寞。
前不久他从安c-h-a在紫寰宫的密使中得到消息,言道熙宁帝有意指婚崔三小姐与懿轩王李祁毓,本来,在这雍州城里王爷娶妻纳妾也算不得什么小事,但若通过自己的口告之苏少衍,想必会比李祁毓直接告诉他好上些许罢?既心诚待他,做那一回恶人又有何妨?
最近这些时日,苏少衍隔三岔五就会过来看他,有时会带上些果点,有时会带上些新茶,苏少衍是那种受人恩惠千年记的典型,对这个人,不熟的或觉这人风度翩翩进退游刃,熟一些的知晓他身非凡品敏智无双,只有最熟悉那几个的才真正清楚这人表象里的心意。
这日闲来无事,苏少衍便提议去庙街逛逛,庙街商贾云集,乃是雍州城最为繁盛的街道。
苏少衍对那些五光十色的小玩意并不十分感兴趣,沈殊白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二人沿街一路走着,俱是各怀心思。不多时,苏少衍将目光溜看向不远处大佛寺的门匾上,道:“也不知师父去南疆几个月怎也没个消息,别是出了岔子才好。”
沈殊白将话接下去,“就算出了岔子,有月行在身边,也足够让那些个头疼的。”
“殊白,你应知我从不怀疑月行的能耐,”苏少衍倏地停下步子,一扬眉,日光下的泪痣不知何居然也有种灼灼的意味,他问:“殊白,你该不是同我走了这么久,便忘了自己想说的话罢?”
“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衍你。”沈殊白扮作不正经笑笑,“只是……”他只是了几声,也没只是个所以然来。
“能让殊白为难至此,实在不方便说也便罢了。”苏少衍扯了个不似笑的笑,“以前这个时候,大佛寺后园的白莲总能开上一池,今年大旱,怕难有这个景致了。”
“小衍,李祁毓就要娶亲这事你知道了么?”
“是么。”顿上一顿,随后是声无波无澜的叹息,总是只有最熟悉的人才知这里头含了多少的故作镇定,苏少衍转头看他,一片湖光情致似被谁倏地封冻片许,“如果我没猜错,对方应是崔家的小姐,陛下这个时候为崔家讨保,阿毓的希望看来很大。”
“小衍啊小衍,到这时你还能骗谁呢。”还骗得了谁呢?沈殊白苦笑声,不自禁搭上将他僵硬的胳膊,“同我回大燮吧,剩下的都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既是自己选的路,那便是没有资格后悔。”苏少衍望向他的眼,“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如此点到为止的谢意,许已是了这人最大的极致,苏少衍一挑眉,“走吧,都来了这里,不进去看看实在可惜。”
大佛寺是雍州城少有的受人百年香火的佛寺,佛寺伫立于庙街之内,更为闹中取静之意。入山门,过阁殿,穿重院,才至佛寺中最为宏伟的大雄宝殿,黄琉璃瓦覆成的单檐歇山顶下,环廊左右,抱厦重檐,其前更有苍柏如云,古拓林立,朝沐晨钟,夕听暮鼓,梵音袅袅,清颂不绝。
据说在烨一朝以前,大雄宝殿一侧还筑有另一殿阁天王殿,可惜朝代更替,现在只能看见断瓦残垣上一片荒草萋萋,一度和身侧的大雄宝殿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衍……”没有征兆的,身旁的沈殊白忽而倏忽一声跪下,苏少衍还没来及反应,就听白着一张脸的沈殊白虚弱道:
“快,找间屋子,不能……”
难道?是痫症?粗通岐黄的苏少衍随即发现端倪,目光一转,当下便扶稳沈殊白向一侧僻静的后堂走去,“这里的主持和我父亲尚算熟络,你放心——”眼见着沈殊白的左手颤的愈发厉害,苏少衍定了定神,不作想便是脱下自己的外衫将罩住沈殊白的手,一并在内中握紧,“没事的殊白,过一会就好,你信我。”
“嗯……”谁人能知完美的像个假人的沈殊白竟会身患痫症?苏少衍凝了凝心思,再看眼那双几乎要没了焦点的瞳仁,心中唯剩一声叹息。
中途费了不少功夫,二人才来到处久无人住的偏僻厢房。
黑暗的角落中,苏少衍有种就要要透不出气的感觉,他的腰被人勒地极紧,汗水从这人身上淌出来,迅速黏腻了他是胸口。他知道那个人是在害怕,可作为朋友,他能做的只有抱紧这个人,更紧的抱紧这个人。
沈殊白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不能离开他,亦不能透露任何消息于任何人,如此,便只有生生耽误掉前去取药的机会,他曾在医书上读到过颠症的成因有很多种,或先天遗传,脾肾虚而生痰,肝气旺而生风;或后天气郁化火,火邪炼津成痰,积痰内伏,遇诱因而发病;再或是不洁饮食,虫阻脑窍,因虫而致风动,也是引发痫证之因。
可惜就算现在找出病因也不能立刻医治好沈殊白,他唯有如哄孩子般轻拍着这人的后背心一遍遍说殊白不要怕有我在,许久,在这陈旧的厢房里都只有这一种声音,如同密闭石洞里钟r-u岩水滴落的声音,虽无规律,但长久听着,也渐渐让人觉得安心。
“小衍,让我亲亲你好么?”话音落,唇已被沈殊白不由分说的封上,比起李祁毓,这样的吻更像是无边深绵的海水,只是温柔的,温柔的汲取自己口中的养分,许久,当沈殊白终于恢复了正常,而这之后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