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他们工服上的标志,和景泰的商标一模一样。”
她说着,凭着记忆手绘了出来,把白纸递给了他。
冯建国打量着这张纸,暗自思衬:宋余杭说她追着给欢歌夜总会送货的物流车到了工业园,发现了一个组织严密的大型制毒工厂,说明卧底传回来的消息不假。
那批货多半是明天就要出库了,这个时候派人去包围不亚于打草惊蛇,这样一来虽然能抓到不少制毒人员,但幕后主使未必能一网打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短短一个对视里,冯建国内心闪过了无数念头,他平静迎上她的目光。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宋余杭愕然:“什么意思?不派人去吗?”
见冯建国无动于衷,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吼:“为了这玩意儿已经有那么多人死了!‘白鲸案’中无辜的儿童,受人指使的李洋,命途多舛的余鲸,壮烈牺牲的张队……”
她蓦地咬紧了下唇:“还有……我的林厌。”
“难道这么多人的命就一点都不值钱吗?!”宋余杭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红了眼眶。
她想到了死去的林厌,想到了等这批毒品出库,千千万万可能被摧毁的家庭,一时之间只觉得气血翻涌,嚼碎了满腔恨意。
冯建国眼底掠过一抹沉痛。
他也很想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但现在确实不是收网的最佳时机。
宋余杭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不会,因此,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用命令的口吻。
“你回去吧,这事从长计议。”
宋余杭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你不去我去!”
冯建国起身,椅子发出了轻响:“你给我站住!你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巡警,有什么资格去!”
宋余杭怔住了,双目通红,死死咬着唇,握紧了拳头。
“巡警怎么了,巡警也能……”
冯建国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语气斩钉截铁。
“没有先进的装备,没有枪支弹药,没有强而有力的后援,你去就是送死!”
“难道,毒贩还会放下枪,赤手空拳让你抓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激进的样子,简直和林厌一模一样!”
他急火攻心,话到嘴边就脱口而出了。
半晌,才觉得有些不对,讪讪摸了下鼻子。
宋余杭已经冷静下来了,那泪含在眼眶里没落,反倒全部吞咽了回去。
“您说的对,我以前也觉得她激进,可是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能让你胸怀激荡,甘愿付出全部包括生命的人或事,那该多无趣啊。”
“我父亲也是从派出所巡警做起,林厌也是从实习法医开始做起,每个人生来都平凡且普通,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即使我只是一名基层片警,我也应该死在我的岗位上,而不是对违法犯罪活动视而不见,苟且偷生。”
她说着,抽过桌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离去。
“您有您的大局,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坚持到底。咱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今夜打扰了,告辞。”
冯建国那叫一个气啊,肺都要炸了,又气又怕,气的是她怎么好的不学偏偏学了林厌的驴脾气,怕的是她冲动之下跑去送死!
他可是答应过某人要好好保护照拂她的。
林厌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得撅蹄子甩脸色不干了。
眼看着她要走,火烧眉毛了。
冯建国心梗都险些犯了,苦口婆心:“你站住!我让你别去就别去,这件事市局和禁毒支队自有安排,你小子少他妈给我打草惊蛇!”
说脏话了,说明急了。
宋余杭帽子下的唇角悄然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转过身来。
“那我就放心了。”
冯建国一怔,抄起茶杯作势欲砸。
“你诈我?”
宋余杭没躲:“不诈一诈您怎么跟我说真话。”
冯建国恨得磨牙,格老子的,宋余杭不光将林厌的激进学了个七八分像,还把j,i,an诈狡猾也一并偷师了。
真他妈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您也别扔茶杯了,大晚上的吵到您孙女睡觉也不好,说吧,绝密计划是什么。”
她复又施施然坐了下来,从茶叶缸子里拨了些茶叶进一次性纸杯里,沏了热水给自己润润嗓子。
那天晚上,书房里的灯亮了很久。
冯建国轻轻阖上门送走客人的时候,他的小孙女打开了卧室门,站在门口揉着眼睛。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