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午后起,天色便起生变,乌云压日,闷热难耐,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无凭无据,郎君却也任由他人污我清白?”语气波澜不惊,看来她已料定并无把柄在外。
“汝之算计确是缜密,拿自己的体己打点此事,也是煞费苦心,可惜此却正是败笔!刺客身上搜出的钱物,皆有我南宫府的印记,如今人赃俱获,却还容你置辩?你房中丫鬟仆妇,吾只需逐一拷问,想必也能得出究竟!”
朝云闻言,面色突变,看去是始料未及,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咬唇不语。
南宫霁料她已然信之,心内却尤觉不齿:妄言诈供!他南宫霁竟也须为此!且眼前人尚是他的结发之妻!然而为大局计,他已不能顾全小节。
陆朝云纵然狠辣悍妒,然到底久居深闺,不谙世情,又作j,i,an心虚,自是易受蒙惑!实则莫说他府上钱物何来甚么记号,便是有,依周淮安的缜密,怎会轻易教此显而易见之把柄落于他人之手?!
须臾,闻她一声重叹,狠狠将帕子掷于地上,凄笑道:“罢,此事系我所为,郎君欲如何处置?想必伤了郎君心上之人,此刻是恨不得将妾身诛而后快罢?”
非她所料,南宫霁面色平淡:“你如何使周淮安听命于你?”
似带三分讥嘲,又有七分不甘,朝云冷笑:“周淮安极是谨慎,着实不易摆布!自唐氏贱婢一事,他已始疑我,幸得我先发制人,知他家中虽无旁亲,却尚余一妹,遂教兄长纳其入府,以为把柄要挟之。不想周淮安此人看去不近人情,却视妹如宝,果真为我所摆布!因而妾身倒也甚惑,郎君是以何法教他罔顾亲情,猝然倒戈?”
南宫霁看着眼前狠厉毕露、近乎疯癫的女子,实难与当年揽菊亭下曼妙温婉、知书达理的佳人混作一谈!数载夫妻,当初的情深意笃,果真已一去不复返。。。
一桩谋刺大案,真相却出人所料:竟是因闺中争妒而起!因窥知郎君置外宅,朝云自以为金屋藏娇无疑,急妒之下,命淮安雇凶杀之!然刺客于悠然居外窥探多日,却未尝见得女子身影!直至那日,见家主到来,便以为那“妾侍”定然现身!因而前往行刺,不料失手遭擒。
朝云所说与周淮安的供词并无大出入。南宫霁转向昭明:“贱内已招供,王押班可还有话要问?”
昭明摇了摇头,原本不露声色的面上,此刻也似显了几丝唏嘘。
朝云已失心智,且哭又笑,说甚“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又道:“郎君无心!”
南宫霁心内对之厌恶已极,自无从理会,当下怫然而去!
昭明第二日一早再度登门,与南宫霁闭门私谈了片刻。翌日,张令其前去监中探了回淮安。回来禀称其自知罪不可恕,已然万念俱灰,只是难放下那唯一的亲妹,遂斗胆求郎君保她无恙。念在他多年侍主忠谨,南宫霁应下了此事。
数日后,周淮安暴毙狱中。
处暑过后,入夜略带三分寒意。
南宫霁独于庭中小酌,却是酒入愁肠,万千情绪,无从言说。
已过戌时,庭中万籁俱寂,只闻花丛草间偶尔一两声虫鸣,尤显冷清。
令其轻声道:“郎君还是早些歇息罢。”
微酣之人未尝答言,一手撑头,不知是正细思,还是已然瞌睡。
正欲再问,却闻那人似呓语般忽而吟道:“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令其一怔,旋即似体味到甚,笑道:“郎君是念起仲秋了么?然今日方才廿八,离十五尚有时日呢!”
那人迷离一笑:“倒是,吾已忘了日子了!”
令其垂眸略一斟酌,幽幽道:“郎君忘了日子倒也无碍,然有件事,却是忘不得!”
南宫霁面色微凝,冷道:“吾忘了何事?”
令其语气平稳:“郎君心内甚明白,既然难免之事,何苦不早下决断?”见他不置可否,便又进一步:“官家虽言此乃郎君家事,便由郎君自行处置,然郎君至今。。。可尚未对上有所交待,是否不妥?”
一声脆响,杯盏破裂之声回荡于静谧如水的院中,远远听去亦教人心悸!
“汝等皆逼我,果真要我手刃法妻,汝等才合意么?”
陆朝云所为,南宫霁自是恨极,然而夫妻数载,果真要拿她严惩,终归不忍。只是令其所言,又何尝有错?刺驾大罪,历来诸多波及,此回惟拿周淮安一人抵罪,已是天恩大开,天子纵然宽仁,却也未言不再深究,因而,陆氏实是不能轻纵!
再是为难,若当断不断,自留其患!南宫霁心知此理。
八月初,因陆氏无子,又生性妒悍,遂教废遣蜀中!后送入庵中静修。
第67章 试探
八月,羌桀大军初始强攻渭州,大梁初战不利,朝中众情惶惶!
九月,渭州知州上官存御敌不利遭罢,官家力排众议,纳陕西经略使杜允之之谏,以镇戎军通判张放新知渭州。
张放一介儒生,却胆识过人,满腹韬略!每战必亲登城楼督之。羌桀军数回攻城皆无功而退,伤亡甚重,战局一时有所扭转。
十一月,西北现恶寒,且伴狂风。张放以为时机已至,夜趁风势突袭羌桀大营,敌军无备,措手不及,此役大胜!羌桀主拓跋温连夜狼狈逃窜。
经此一回,羌桀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只得暂退回其境,伺机再动。
且说此间一波未平,却又忽闻北疆生变: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