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有为在外面逛了一圈，化妆间里隐约听见嘈杂人声，不时爆出的爽朗笑声，便知道这人已经转起来了。
化妆师姐姐不出声地给他化完妆，顾灼灼对着镜子眨了眨眼，说话声从门口传来，渐渐清晰。
“我家小眉啊，就是太内向了……年轻人，要张扬一点才好嘛，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要争取！王鹏你说是吧？”
副导演大声肯定：“对，老冯高见！年轻人就要敢想敢拼，不瞒你说，能进我们组的演员，这点都不差啊，小阮眉表现也是很好的，严导一直很满意。”
“……唉，做家长就是难啊，孩子不努力吧，愁。孩子太努力吧，又心疼。”
冯有为顿了顿，踏进门槛，继续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心翼翼养到这么大，整天怕她受欺负啊，受委屈啊……放进咱家剧组，也就是希望你能照应一点，你说是吧？”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指责了。
副导演冷汗直冒，声音发虚：“是，最近这事儿吧……确实不好。我们还在查，这个要是查出来，我们绝对不手软。”
把顾灼灼黑料爆出来的人，温岳已经派人查出来，**不离十就是吴婧璇。
但吴婧璇无权无势，花这么大的代价做一场注定失败的爆料，不像正常人做的事。
温岳判定她背后还有人，最近正派人跟踪。
这些事，鸣金剧组就不知道了，大家忙着拍片子呢，查不查的敷衍一下了事。
但冯有为不需要知道谁要害顾灼灼。
他只知道，有人害顾灼灼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殃及池鱼了。
此刻他站在化妆间门口，环视一周，脸上笑着，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唉，你们是要快点查，不然小眉的委屈白受了不是？上周我在国外开会，小眉给我打电话，哭得呀……小眉年前还跟我说看上了个男孩子，很优秀。我当时就不高兴，但女儿长大了，做父母也得适当放手啊，就没说什么。哎，谁想到出这事儿，全国网友都看到小眉被人给训哭了……我这心啊，真想把这人给拎出来，好好教育教育，你说是吧？”
副导演尴尬地站在原地。
众人再小心，也忍不住地朝顾灼灼看过去。
顾灼灼站起来，掸了掸衣服，笑容满面的回头：“冯先生是说我吗？”
冯有为怔了怔。
这时，阮眉听闻她爸来了，提着裙摆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两人对峙中。
放在平时她看到顾灼灼就溜了，但今天她爸来了！
阮眉兴奋地扑过来：“爸！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冯有为接住女儿，撇开心里骤然浮现的怪异感觉，笑出满脸褶子。
“小眉，想不想爸爸？”
“想——”阮眉拖长调子撒娇，感觉自己缺失了几个月的底气全回来了！丧气一扫而空！
“爸，那个就是顾灼灼！”阮眉指着顾灼灼，吐了吐舌头：“你别怪他啦，他也是被人害的，要不是粉丝给力，现在名声都臭了，也蛮倒霉了啦。”
她挽着冯有为的臂弯，得意仰头：“我已经不怪他了，爸你也别弄他……我还想让他当我男朋友呢~”
阮眉抱着她爸手臂晃了晃。
在化妆间的各个角落里偷偷看戏的工作人员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那不行。”
在冯有为反应过来前，顾灼灼先开口：“我跟阮小姐聊不来，说过好多次了。冯先生，你女儿不懂事，你不会也不懂事吧？”
顾灼灼表情似笑非笑。
那阵怪异的感觉重新浮现，冯有为原本打算说的话顷刻间消散。
女儿还在晃他的手，他却感觉烦躁，瞪眼说：“别闹！”
阮眉吓了一跳，缓缓松手。
冯有为阅人无数，一个年轻人是愚蠢还是真的有底气，他分辨不出才是有鬼了。顾灼灼越是强硬，他心里越是打鼓。人生走到这个阶段，能震慑他的人已经太少，在资本控制的娱乐圈里，他更认为自己就是上帝。
可是顾灼灼……等等，顾？
“冯先生，出去聊？”顾灼灼做了个请的手势，冯有为面露困惑，竟然顺从的跟上了，阮眉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老实地跟在后面。
吃瓜群众又是一阵愕然。
室外空旷，说话没那么容易被听见。顾灼灼带他们穿过一座花厅，进入小花园。
他一身戏服，和古色古香的场景融为一体，冯有为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自在，格格不入。
一路沉默。
“说起来，我小时候还见过冯先生一次呢。”顾灼灼放慢步子，笑着回头：“冯先生这些年赚得不少，贵人多忘事啊。”
冯有为如遭雷击。
他终于想起来了，顾氏集团，顾家小儿子，顾灼灼，确实就叫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了，顾家小儿声名不显，至今说起顾氏的各项活动，依然是顾父出场代表顾氏。
说起地产业，多年来顾氏始终被江天集团压一头，这一辈两个继承人，温家那个太优秀了，光环将顾小公子完全遮住。
本来就因为许久没有听说而记忆消退，何况先入为主的产生了“娱乐圈小演员”的印象，顾灼灼这个名字的熟悉感被冯有为忽略了。
此刻想起来，他甚至感觉有些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