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在京中多待了半个月,将这边要紧的事情处理安排妥当,萧莨才带着祝雁停和珩儿启程,率亲信兵马去往蜀州。
原本的长留王封地,在蜀州东南面一个十分贫瘠的小县城里,当年第一代长留王因参与夺嫡被外放至此,实则与流放无异。
贺熤带来的三万兵马扶持起小皇帝,又帮他夺下周边几个大镇,再有之后戍北军收下小皇帝诏令,蜀州全境因而在很短的时间内,不废一兵一卒,尽数投诚。
小皇帝登基时只有五岁,如今也不过七岁出头,在蜀州这边,真正掌权的是手握兵权的贺熤,而贺熤,又是萧莨的爪牙。
如此境况下,小皇帝其实很难有翻身的机会,改朝换代几乎已成必然。
可总有那么一些人,或是迂腐,或是别有心思,不愿真正看到萧莨将天下改姓,一心在为小皇帝谋划,太师张塬便是其中之一。
张塬虽是太师,手中权力远不及当了太傅的贺熤,但小皇帝听他的,那些向着小皇帝的人也隐以他为首,在蜀州这边,并不至于全无话语权。
但也仅限于此了,小皇帝的政令,甚至出不了蜀。
十月初,萧莨入蜀,贺熤带人出了南都府百里迎接。
南都府是蜀州首府,小皇帝登基后没多久,就自封地县城迁至此处,扩建了当地官邸作为皇宫,连这府名都改作了南都府。
见到贺熤,随行的大嘴巴倏地从车窗里钻出去,扑腾着翅膀去啄贺熤的脑袋,被祝雁停呵斥了才讪讪飞回。
大嘴巴哼哼唧唧地在鸟架子上跳来跳去,祝雁停看着有些好笑,想着这蠢鸟本就是贺熤送去京中的,难怪这副德性,也不知道当初贺熤是怎么教的。
萧莨端坐在车中,忍着车里的鸟叫声和孩子笑声,叫了贺熤过来说话。
贺熤拉马过来,与他们的马车并行,在车外与萧莨回话。
萧莨问他:“蜀州可有异动?”
贺熤啧啧道:“王爷半月前叫人送回来的那几个贼人,被割了舌头扔去太师府门口,张塬看到人之后那脸色,啧,当真是j-i,ng彩绝伦,不过王爷这回入了城中,还是得谨慎着些,这厮是个不安分的,谁知道又会打什么主意。”
萧莨皱眉:“他们将我叫来蜀州,是想做什么?”
“应当是想提让小皇帝入京之事,之前他们就已跟我提过几回,都被我回绝了。”
这倒是不稀奇,先头那道暂不入京的圣旨,本就是他们下的,小皇帝身边这些人,怎会不想他入京,只有真正入了圣京城,进了甘霖宫,这个皇帝才能称得上正统。
萧莨心中有数,贺熤又提醒他:“小皇帝身边有个老太监田炳,也深得他信任,此人也是个心思刁钻的,王爷须得多留个心眼。”
“嗯。”
又与萧莨说了些城内的事情,贺熤纵马去了前头领路。
祝雁停听罢,托腮与萧莨道:“这小皇帝身边,还真是个个都不安分啊。”
“小打小闹罢了。”萧莨并不在意。
他之前没叫贺熤强行处置了小皇帝身边这些跳蚤,无非是打天下还需要扯着小皇帝的旗帜,暂且不好做太过,如今顾虑却是少了许多。
祝雁停就喜欢看萧莨这般自信的模样,没忍住勾了勾萧莨的手,手指在他掌心里挠了几下,萧莨睨他一眼,面色淡淡。
祝雁停的眼中泛起明亮的笑意,勾住萧莨的手不放。
萧莨静静看着,眸光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四目相对,都未出声。
“父亲!爹爹!珩儿想去骑马!”
煞风景的小破孩凑过来,大咧咧地往俩人中间挤。
萧莨不着痕迹地抽了手:“不许去。”
语气里是不容拒绝。
“为什么不许?”小孩不乐意。
祝雁停捏了捏儿子的脸:“你父亲是为你好,这是在外头,出去骑马不安全,等以后回了京,爹爹带你去马场玩。”
“噢。”珩儿乖乖听话,高兴地在祝雁停身上打滚。
萧莨觑了他们一眼,转开视线。
入南都府的当日,小皇帝在那由官邸扩建而成的皇宫里设国宴,招待萧莨,和随行而来的京中官员,以及这蜀州的地方官。
召萧莨入京的圣旨三个月前就下了,同时传召的还有京中的内阁、六部大臣,和各州的州官。
但萧莨拖了三个月姗姗来迟,京官只带了无足轻重的几人,其他州上的官员,更是一个没让他们来。
皇帝传召,如此敷衍应付,甚至抗旨不遵,萧莨这番做派,当真全然没将小皇帝放在眼中。
小皇帝身边那些拥趸者,自然是恼的,却不能拿他如何,治罪吗?只怕今日治罪,明日萧莨就能将他们,包括小皇帝都杀了。
但什么都不做,任由他如此嚣张,又始终不甘心。
于是国宴开始没多久,御座上的小皇帝就开了口,亲自发难。
“承王为何接到传召迟迟不入蜀,反先回去了一趟京中?朕让你将聪王活着带来,为何他会葬身火海?还有京中内阁和其他州的官员,为何你不让他们来见朕?”
京里跟来的官员略略惊讶,像似没想到这小皇帝还能说出这番话来,不过这小娃娃这么丁点大,说这话必然有人在背后教他。
萧莨淡淡抬眼,御座之上的孩子看起来比珩儿大不了多少,话说时虽强撑起气势,实则听着依旧稚声稚气,面庞更是稚嫩,虽是质问,看着他的眼中却满是惧意。
他原本,……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