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荣略有些尴尬,收回视线,打量片刻面前的周仲阳,犹豫再三,终是点了头:“好,你带兵去东山,挡住他们,只需拖着他们几日便行,好叫我们尽快将他们在京中的内应搜找出来。”
“末将领命!”
待众人都退下,萧荣才问起祝雁停:“二哥那边若是知道京中之事,当真不会受影响么?”
祝雁停安慰他道:“你二哥其实早就料到他离了京,或会有这样的变数,可他不可能不南下,他将你留在京中,便是信任你,你不必多想,只要我们能稳住圣京城,你二哥那边就能定下心。”
萧荣轻出一口气:“……难怪那日二哥走时与我说,让我遇到棘手的事情,便找你商量,你确实比我有主意。”
祝雁停的嘴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是么?他当真这么说的?”
这是不是说明,萧莨已经开始相信,自己是一心向着他的?
祝雁停回去后头时已经天亮,珩儿刚醒了,正迷迷糊糊地揉眼睛,见到祝雁停进门来,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句“爹爹”,祝雁停十分高兴,过去将小孩抱起来,故意逗他:“乖儿子,刚才喊什么了,再喊一句来听听。”
小孩醒了神,不好意思地贴近他肩窝里,埋了头,说什么都不肯再叫了,祝雁停笑着拍拍他屁股:“小混蛋。”
当日,北营两万兵马东行,两日后在东山与屈烽所率大军相遇,借着山势,硬是将数倍于他们兵力的屈氏军挡在东山外整整七日。
这些日子,萧荣和京卫军统领一起带人在城中四处搜找探子,但凡有嫌疑的,捉了便扔下狱。
圣京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每条街道上都有京卫军的兵马巡逻,城门俱已关闭,城楼上巡逻警戒的也都已换成南营之人。
屈烽兵马到达东山的第七日夜里,萧荣来与祝雁停禀报,说是北营兵已快抵挡不住,再硬扛下去,只怕会伤亡惨重。
“那周仲阳倒也是个能人,站在山头上当着数万将士的面,大骂屈烽,说他是个伪君子、伪忠,若是夷人趁着他率兵来京中时进了关,他就是大衍的罪人,是通敌叛国,这辈子都得被大衍子民戳着脊梁骨唾骂,活该被千刀万剐,可就是这样,屈烽那老小子还是不肯退兵。”萧荣恨道。
祝雁停听罢深蹙起眉,提醒萧荣:“那便让北营兵马回撤吧,白白送死不值当,外头可有动静?”
萧荣摇头:“还是老样子,尽是些小打小闹,他们果真能这么沉得住气么?如此一来,北营的兵马岂不是白费工夫?我们到现在都没捉到几个关键之人,全是些小鱼小虾。”
祝雁停正要说什么,京卫军来了人匆匆来报,说是国子监里突然走了水,从那些学生的住舍烧起来的,夜里风大,火势蔓延得很快,已有些控制不住,还祸及了藏书殿。
先前萧荣就已叮嘱过,这些日子京中大小事情都要第一时间报给他,所以事情一发生,京卫军便派了人来国公府这边,萧荣一听急了:“好端端的国子监怎会起火?那藏书殿里多的是前好几朝留下来的孤本,可不能烧了,先赶紧多派些人去将火灭了再说!”
萧荣骂骂咧咧,还有些气急败坏,这倒霉催的事情一茬接一茬,怎就都碰到一起了。
祝雁停心头一突,隐约觉得有不对,国子监、国子监……
他猛地抬头问萧荣:“京中最大的火器库,是不是与国子监只隔了一座湖?”
萧荣愣住,回神时已转身就往外跑。
他们先前一直猜不到,那些藏在京中的探子到底要以怎样的方式,在城中闹出最大的动静和乱子,如今总算是知道了。
火器库有重兵把守,但若是一湖之隔的国子监着了火,为了救火,必要就近抽调人手过去帮忙,一片混乱中,若有有心之人接近火器库,再放一把火,火器库起火爆炸,只怕能炸掉半个圣京城。
到那时,城中定要彻底大乱,屈烽的兵马再想入城,便易如反掌,一旦圣京城破,萧莨他就必得回来,且北边的局势也会再起变化。
祝雁停一夜未眠,天亮之时萧荣才终于回了府,一见到祝雁停,先点了点头:“没事了。”
祝雁停心头悬了一夜的大石落了地。
萧荣猛灌了几口水,一抹嘴巴,气道:“若不是我去得快,昨夜差点就被他们得逞了,现在人都已经拿下了,老巢也被我带人抄了,祝显德那个儿子果然在,不过他们也是狗急跳墙,原本是要等到屈烽的兵马到城下再行动,但因为被北营的人拦住,屈烽迟迟未到,他们慌了神,提前动了,反将自己暴露了。”
若是做得再隐蔽些,就该出其不意,想办法直接炸了火器库,而不是这样声东击西,先对国子监下手,难免引人警觉,可惜他们太过着急,没时间细致谋划,仓促之下,终是露了马脚。
萧荣没空与祝雁停多说,将外头的事情大致交代了,又匆匆离开,北营兵马撤了,只怕今日屈烽就要兵临城下,他还得去外头指挥守城。
祝雁停回去后院屋里,取出了前几日萧荣才帮他从祝显德那里拿回的玉佩吊坠,握在手心里摩挲,心神有些微的恍惚。
这枚吊坠是他从小就戴着的,母妃曾叮嘱过他贴身佩戴不要给人看,幼时有一回进宫跟那位皇太子一起玩,不小心漏了出来,当时太子还特地将东西要去仔细看了看,说也有一枚一样的,后头他母妃知道这事便让他将玉佩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