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皇太子却始终脸色青紫——这简直是羞辱!他昨夜才送给伊戈的礼物,第二天竟然就被特兰德随随便便地戴在了阿猫阿狗身上?特兰德这分明是要告诉所有人:“这美人是我的。”
皇太子怒火中烧,发誓绝不放过这个杂种。
“哈啾!”
一阵冷风吹过,特兰德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大概是有一百个人在背后骂他吧?
特兰德猜到了这点,但是没想到自己的“恶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从南到北的宫廷。现在君王们都知道了——特兰德?穆阿维亚,一个行事诡异,风格浮夸的男人。
“算了!只要老婆高兴,做了也就做了!”
他哭笑不得。
牌都打出来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想想要怎么打好接下来的牌吧……特兰德决定将计就计。
正午过后,太阳渐斜。
黄金城的街道熙熙攘攘,生活还是照常进行。
甩开跟踪者后,特兰德又去了作为据点的小酒馆。部下告诉他,伊戈在早上回了旅店休息,中午过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特兰德很无奈,只能交代说:一旦找到伊戈就带回旅店里,哪儿都不许他去。
酒店老板说:“队长,之前你带来的那些小鬼,已经有两个回家去了。”
“行。等我忙完了今夜再来安置其他孩子。”
时间差不多了。
特兰德决定回到领主安坨那里,去看看那些家伙是怎么计划今夜的刺杀行动的。至于要怎么收拾那群家伙,他倒是有一千种办法。
为了抄近路,他穿过城西的贫民区。
特兰德很熟悉这里,毕竟小时候他当过贼,和一群流浪儿一起住过被遗弃的破屋。那时候简直就像在y-in沟里过日子,他就从来没吃饱过。其他孩子也是,偷不到东西捡不到东西就饿肚子,生了病就只能躺在地上挨受。特兰德一边回想,一边看着躺在巷子里衣衫褴褛的孩子。
孩子看起来病了。他蹲下身,把一枚银币放在孩子的口袋里。男孩有气无力地看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特兰德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好烫,你的妈妈呢?”
“妈妈……”发高烧的男孩嘀咕着,“妈妈在天上……”
唔。
特兰德心中难受。
“你有家人吗?”
“妹妹……”
“妹妹在哪儿?”特兰德把流浪的男孩抱起来。这么放任下去这孩子一定会病死的。他小时候见过太多次了……生了病的伙伴虚弱地躺着,最后一动不动地断了气。
“在孤儿院……”男孩的声音很小,勉强抬手指了指南边更深处的小巷。
孤儿院?
特兰德从来没听说过。黄金城竟然建了孤儿院?听上去不太可能……西高原的法则就是自生自灭。没有獠牙就会被欺负,没有价值就会被抛弃。所以他讨厌这里。
“你也住在孤儿院吗?”
“嗯……”
“好吧,我送你回去,拿这些钱去买药吧。”
特兰德抱着孩子往小巷深处走去。
周围的汗臭味和泥巴味越来越浓,狭窄的矮楼间到处挂着破旧的衣服。味道真不好闻……没办法,毕竟水是珍贵的资源,贫民舍不得用水来洗衣服,挂起来拍一拍灰就了事。特兰德记得,当年伊戈父亲对他的态度就像对待一只捡回来的小流浪猫,命令四个仆人来来回回洗了他洗了大半天……
走着走着,特兰德看到巷角有几个的姑娘群聚集在一起。她们疲惫地抽短烟,低声讨论着什么。当她们一看到佣兵打扮的特兰德,又露出了营业的笑容,向他招手。
“好爵士,要不要……”
“你们好啊,美丽的小鹿,愿您安康。”
男人礼貌且风度翩翩的微笑令女孩子们真心实意地开心了一下。在相互问候之后,又各奔东西。
特兰德叹气。
这些女孩子年纪很小,看上去才十四五岁,就和他的姐姐们一样……可是如果不做这行,她们又难以养活家人。他自己也是来自底层的泥潭,从小就清楚,人要活着就得习惯悲痛和眼泪。
而在贵族富豪们眼里,西高原却是如梦如幻的人间乐园。
谁不爱肌肤柔软的姑娘?谁不会沉迷在香氛与露水的快乐中?但凡一个帝国贵族,只要刚踏上西高原,立马就有无数攀附者送来各种美色、珠宝。
但是,要多少金子与眼泪才能铸就这样的乐园?
特兰德冷笑。
那些领主富商只是一群跟在帝国狮子后面乞食的鬣狗,根本不会在乎弱者的生死。
他只要一回想起妈妈生前是怎么向富商们哀求着借钱治病,又是怎么被赶出去……心底就一阵火辣。
从小时候起,他总是忍不住在深夜一次次地回想:如果当时他和妈妈有钱吃饭,妈妈是不是就不用冒着危险去照顾传染病人?如果父亲不抛弃他们,或者说如果自己当时是个能赚钱养家的大孩子,那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病死?
那么多年过去,特兰德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活命而偷面包的流浪小男孩。
可是当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他才发现当年的悲伤和愤怒始终盘桓在心头,不能释怀。他再次看到这里的生活,看到这些贫民。
这个所谓的“黄金城”,也不过是披着一层锦纱的地狱……
现在,轮到他来做这个地狱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