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一切如常,不像刚刚和任风风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地争吵过的模样,尽管他的眼睛有点儿发红,乐时看见袁弘杉轻轻拍拍万幸的手背,似乎觉得他临场太紧张。
万幸咧嘴,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甜美可爱的笑,这和他身上过于张扬黑暗的朋克风格产生了鲜明反差。
观众一片带着姨母笑意的喝彩应援,隐隐约约听得见是:“反差小恶魔”“人间小可爱”“百变小幸妈妈爱你”之类的话。
万幸笑容满面地比了个心,又戳了戳李凌京的腰,两个人用手臂共同比了一个大心。
李想看着台本,飘飘忽忽又问:“乐时练习生,在最近的练习生活里,有没有遇到什么烦恼?”
乐时感激地看向了李想,李想虽然出身nbs,但却愿意处处给练习生后退的契机,全场一寂,观众们不会不知道他近来沸沸扬扬的家人、cp、私联事件,尽管在粉丝的支撑下,他的各类话题没有彻底沦陷,但总归缺少正主的一点话语支持,乐时当然知道这个时候粉丝于他、他于粉丝的重要性。
是他们在最后,都不忘鼓励他“不要放弃”。
他接过麦克风,注视着黑暗的观众席。乐时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恶意的、善良的、好奇的、质询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坦然。
有模模糊糊的记忆,好像疾驰的列车,在他的脑海里呼啸而过,那是他第一次在私信界面看见于隽的“加油,我永远会支持你”;是他第一次点开自己个人首站的主页,看到那些拍摄的图片从模糊不清,j-i,ng致到他甚至认不出自己;第一次走出机场,粉丝虽然少,却仍然为他竭尽全力地呼喊;第一次登上舞台,那片黑暗里有人一声一声,努力又拼命地传达他们的支持。
第一次面对一片寂静,乐时无数次想过他要是也有深陷流言,难证清白的一天,他是否孤立无援,是否百口莫辩。
但现在,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烦恼总是很多。但我爱我的家人,也爱我的粉丝们,爱我的队友们。在我向前走的路上总是会有冲突和烦恼,但不论好坏,这一切都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回忆。我站在这里,是为了得到承认、欣赏以及蜕变。”
通过扬声的话语洪亮,几乎在场内发出浩荡的回音。他不扭捏,不避忌,坦然向前。
回忆的急行列车逐渐变缓,他看见了映照在车窗上的自己,手在微微发颤,嘴唇也不受控制地轻轻抖动,好像被自己的话烫伤。
这样的自己,一定很害怕,也一定很担忧吧。
他的未来不知道通向何方,乐时深吸一口气,车厢向他敞开,他走入属于自己的人生轨道。
乐时听见自己清晰地、坚决地,向自己,向世界说:
“或许最后的出道结果事与愿违,但我是我自己的,所有决定都属于我,我为我的决定负责到底,我绝不后悔。”
在寂静里,有人在他的身边轻轻鼓起了掌,那是对他露出温柔笑容的唐之阳,随后是身边的队友们,目光灼灼的导师,那掌声越来越响,麦克风递到了唐之阳手上,他对着巨大浪声般的鼓掌,笑着说:“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光芒。无论是从舞台,还是从生活。希望看完我们的表演,离开场地的时候,大家会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
最后,袁弘杉绅士而优雅地躬腰,脱口而出的话颇具艺术色彩:“请大家聆听从深海里传来的回响吧。”
灯光渐暗,一层层一层,好像渐渐沉下的夕阳。
在宁谧的沉静里,曲面屏幕散发出一点两点银色的光亮,那光芒从屏幕的正中间慢慢出现,轻柔地晃动、摇曳。
袁弘杉深吸一口气,小提琴搭在肩侧的肩垫上时,他扬起了琴弓。好像无数次,他站在穹隆高大的音乐厅里,也是这样面对着满室寂静,可他已经忘记了那时自己的心情,似乎是因为太过平淡麻木,所以毫无印象。
琴弓的马鬃搭在琴弦上,第一个音符流溢而出。他的手背发紧,有一口气似乎含在胸口,闷得他有些恍惚的晕眩。
“唰啦——唰啦——”
袁弘杉忽然醒了,他垂着眼睛,看见琴弦上反s,he出了幽淡冷寂的一点白光。耳边有浪涌的声音,缓慢、温柔,一波接着一波,似乎带着咸涩的海风,悠悠地吹来了。他的琴声润泽起来,像月光一样流泻,闪动。
在他的身后,一轮明月徐徐而起,那白色光芒接连成片,原来那是银光粼粼的海平面。
四面的环状屏幕上,此刻都是月下美丽安静的海景,观众们仿佛在聆听一场独奏会,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场中站着的人。月光铺满海面,而琴音拔高,伴奏流畅顺滑地衔接进来,是大提琴古典沉郁的呼唤,与钢琴清澈的跳跃。
袁弘杉琴弓一扬,月下的水面激荡,他退出聚光灯的光圈,四面八方的音乐如同涌潮一般席卷,变作了略显忧郁的r舞曲节奏,灯光是冷蓝色一束,在短暂的一个停拍之后,从黑暗里跃出一个人影。
一片压抑的小声惊叫。
那是乐时,在强烈的光影交错里,他的身体与面容的轮廓,显得极度写意,好像只有黑白水墨的一幅画,画中追光的影子在舞蹈。
他将左手探向天空,动作舒张而自由,定点停顿,右手窒息而痛苦地攥住左手的腕子,随着钢琴的重压缓缓跪下,他仿佛被时光静止的雕塑。
钢琴的古典旋律更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