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君桓轻轻飘飘地掠过这一话题,忽然想起某个关节,向乐时问道:“你和斐斐还好不好?”
乐时原先想要说一切都好,可不知为什么却欲言又止。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黑料洗脑包像是飓风过境,所过之处一片荒芜,他至今仍与于斐拉开距离,算是当下最好的保护。
阚君桓似乎无时无刻都温柔近人,可眼睛却明亮犀利,注视他人时,常带点儿纵深剖析的冷意,这与唐之阳的温和全然不同。
阚君桓打开手机,宣布暂退之后他不常使用社交软件,包括每天腥风血雨的微博,又或是时不时爆发唇枪舌战的i推特,后台的消息提示塞满了好坏相杂的讯息,他打开热搜,看见乐时高居不下的离家出走、私联以及炒cp的话题,他粗略浏览一遍,唐之阳在一旁也看见了,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阚君桓忽然说,又将手机换回隔绝一切讯号的飞行模式,“更何况是这个圈子。许多无中生有的罪名,会突如其来地扣在你的头上。我这几年被按头谈的恋爱,多得数也数不过来。”他摘下眼镜,将方形镜片压在衣角,仔细擦了又擦,“早年也有人说我与粉丝私联,因此我失去了一个珍贵的朋友。过了很久圈内的人才幡然悔悟,原来是自己逼走了一个能干又聪明的leader。”
“至于与家庭不和——许多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向下看,觉得凭着键盘和一张嘴,能够调解一切家庭纠纷,但其实于事无补。寻求家人的和解,向来是极度私人的事情。没有太好的办法,假如你不愿选择沉默,那就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尽管不会有人相信。”阚君桓一顿,转向乐时,尽管摘下了眼镜,他的眼睛里仍有某些冷冽的意味在:“乐时练习生,你知道你是怎么火的吗?”
“你在节目里的剪辑比重并不大,甚至不是nbs主捧的练习生。”阚君桓重新戴上眼睛,慢声阐述道,在集训地的练习生并不知道往期节目的具体情况,对于剪辑的起伏也只是有所耳闻,阚君桓在相册中翻了一会儿,调出一张图片,“你的直拍,是目前放出三个舞台直拍总播放量第二,第一是我身边这位。”
唐之阳摇摇头,说:“是我运气凑巧。乐乐的舞台更好,我是说真的。”
图片是截止这周舞台数据的排名,乐时本人不是特别关注微博上形形色色数据组做出来的排行榜,大部分练习生视线聚焦的都是那一起起伏伏的总榜页面,他也不例外。舞台数据由海内外网站联合构成,由nbs官网与油管作为最大阵地,从主题曲至《雪国》,他的播放量竟然一直居高不下。
阚君桓看着他惊讶的目光,眉毛轻轻一挑,低声说:“你应该为你的业务能力感到自信。”
“有一句话说得很在理,实力是水,而人气是泡沫。当有外力想要推倒你的时候,做到更好,做到最好,大风吹散的只是一层泡影,他们会看到更广阔的海面。既然有人认为你是靠和斐斐炒cp走红,那你就告诉他们,即使不靠这个渠道,自己的成绩依旧能够名列前茅。”
阚君桓注视着乐时的眼睛,那双眼睛净润、清澈,光色静冷但毫不柔软,如同某种质地坚硬的银色晶蔟。阚君桓开始意识到为什么于斐会特别看重面前的的人,他心领神会,于是又笑,“虽然我这么说有些冷酷,但你要知道,你身处的这个地方——”
“只有足够强大的羽翼,才能承载你去向更高更远的天空,也只有足够强大,你才能保护你的支持者,你的家人,以及……”他的尾音略略拉长,显然是在思考于斐与乐时的关系,他向身边的唐之阳求助地眨一眨眼睛,对方笑了一声,接过他的话。
“以及喜欢的人。”
阚君桓微微一讶,话语仍旧充满勉励:“虽然我不很理解在这个关头要放弃你的想法,或许这是小型公司在大公司的夹击下做出的权衡之计——但是你完全有能力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价值。就从当下的这个舞台开始,从现在开始,你遇到的每一个人,或许都能够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一席话,不知为什么尤为动人心魄——阚君桓也曾陷入即将被抛弃的境地,也曾经为多数人怀疑与嘲讽,他知道名为挫折的荆棘的尖锐,知道穿行时血r_ou_模糊的疼痛。他看见乐时坚定点了点头,无可依托的迷茫是漫长的,但他至少要告诉乐时,他还有继续立足于此的资本。
“前辈,谢谢你。”
阚君桓笑着摇摇头,又狡黠地问出一句:“你和斐斐原来是真的啊?怪不得他以前这么在意你。年初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太好?”他看着乐时局促不安地摸了摸鼻子,耳朵尖尖顷刻红热起来,但脸面上仍然淡定,甚至郑而重之地点点头,像个接受老师训话的乖学生,“别这么紧张。我就随口说说——他那会儿常常约我喝酒来着,就在南大门那家老炸j-i店,他的酒量奇差无比,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阚君桓将视线移至凑成一团争吵歌词写作的万幸等人身上,思绪却去了更遥远的地方,唇边的笑怀念且揶揄,像在述说极其有趣的奇闻轶事,他接着讲:“一喝醉了就抱着我的腰,拖都拖不动,好容易把人劝乖了,一转眼把店里驻唱的吉他和麦克抢过去,唱《死了都要爱》。最后大喊大叫‘乐乐对不起’,我想应该是说给你听的。”
唐之阳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