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记得下来吗?”林医生怕小孩子理解能力有限。
“嗯,记得了。”
祁因说,“就是凡事让着她就行。”
杨素喝了两口水后祁因一鼓作气把药涂了个遍。
她将满是药味的脸盆端到窗边宽敞的水泥水池边,“哗啦”一声将水倒了。
今晚要早点睡,明天还得带她妈妈去医院复查。
妇联那边不可能一直都来帮忙,需要帮助的家庭千千万,她们本来就很忙。
厂工会上个月也解散了,厂里空了一大半,从二楼望出去本是万家灯火的夜晚仅剩几盏零星的孤灯,杂草都长高不少。
她知道不能一直依靠别人的帮助生活,最近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她站在窗边发呆,目光落在楼下的某个人身上。
路灯下王昱童站在那儿。
祁因愣住,眨眨眼,晃了晃脑袋再看,她还在那。
“祁因。
“王昱童轻轻喊了她一声,声音里又疲惫又兴奋。
将脸盆一抛,祁因手都没来得及擦干就冲下楼了。
夜色之中双手c-h-a在口袋里,穿着陌生校服的人的确是王昱童。
祁因觉得自己在做梦:“你,怎么回来了!”王昱童红着眼睛说:“我想你了……”没有想象中再相逢时的激动,祁因居然质问她:“你从北京自己跑回来的?你跟你爸妈说了吗?!”“没有。”
王昱童实话实说,“我骗他们去同学家补课,周一再回家。”
“你骗……你一个人怎么回来的?”“坐火车。”
祁因从来没有这么生气,眼睛都瞪圆了:“你没告诉你爸妈去了哪里,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就这样自己坐火车回来?万一出事怎么办!”王昱童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坐了十多个小时的夜车回来找她,她不仅没感动居然还骂她?没钱买卧铺的王昱童屁股都要坐裂了,这会儿挨了骂又累又委屈,立即绷不住,眼泪一颗颗往下砸:“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回去。”
王昱童说走就走,祁因赶紧拽住她:“不是,我怎么会不想见你。
可是这样真的很危险,你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
你没有想过碰到坏人怎么办吗?你要是出事了我真得内疚死。”
“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
“别生气了小童。”
祁因将她拉到卫生所的楼道里,双手扶在她的腰上,“我是真的特别担心你。”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坐火车,你看我现在不是一点事没有在你前面了吗!”“我知道,但不管你长多大,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孩。”
祁因一本正经的话却让王昱童破涕为笑,这回轮到祁因莫名其妙了。
“你是我妈啊?还在你眼里永远是个小孩。
你就说,你想不想我。”
王昱童逼问她,祁因没脾气,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想。
但是……“”别说什么但是。
你再回答我第二个问题,见到我你开不开心?“祁因被她逼问这两句莫名心跳很快,很心动,老实回答:”开心。”
“开心就好,其他的管它这么多。
我也是,真的非常非常想你,就想见你。
不属于北京,我不喜欢北京,我想回到这里来。”
“别傻了。”
祁因帮她把装了衣服的从她肩头接下来,“既然你已经来了我给你找地方住下,以后别再干这种事。”
“我可以自己去住招待所。”
“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去住那种地方。
可是我妈……“她往上看了一眼卫生所二楼,”你家以前的房子呢?“”给阿东叔叔和他奶奶住了。”
阿东就是王建国的小徒弟。
祁因点点头:“这样,我们现在外面待一会儿,等我妈妈睡着了我进去确定一下,咱们再进去。
她睡觉很沉的,只要没大动静一般不会醒。”
回来找祁因的确是王昱童一时冲动,完全没考虑到自己能住哪儿。
她小舅是还在日光城,可去找他的话不就暴露自己跑回来这件事么?妈妈知道还不得剥了她的皮。
她们家老房子也给了别人,所有的零用钱她都用来买车票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住在祁因家。
一想到祁因妈妈看她的眼神和那一巴掌,王昱童汗毛都炸了起来。
“别怕。”
看出王昱童有些畏惧,祁因安慰她,“她真的不会醒,相信我。”
两人坐在走廊上聊了很久,王昱童跟她说在新学校的事情,新老师新同学和新家,唯独没有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