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半日,连潼关的女墙都没摸到,周石亭和曹擎两部伤亡惨重,退回修整,无力再战。徐佑再派左彣率翠羽军进攻,至傍晚仍旧不克,挑灯夜战,各军轮流上阵,只有明敬悍勇,登上了潼关女墙,只可惜没有站稳脚跟又被迫了下来。
喊杀声竟夜不息,战至天明,楚军伤亡近一千余人,只好退到麟趾塬边。受地形所累,前军在塬上,后军在黄巷坂,徒有二十万大军,却每次只能万余人展开攻势,形不成合力,寸步难进。
强攻不成,思筑都故技重施,上前骂阵。弥婆触直接命凉军回骂,关中千年底蕴,詈言之丰富多彩更胜思筑都,把这帮曾骂死王承的嘴炮达人们气得半死,情急时用宁越方言骂了起来,凉军也用关中方言、羌族语开骂,双方谁也听不懂谁的话,鸡同鸭讲,整整骂了一天,见不分胜负,约好来日再战,鸣金收兵。
谘议参军王谳献计,羌人最重武勇,可送去妇人衣服以示羞辱,诱他出关决战。谁想弥婆触做了个草人,把女服套上,有写了徐佑之身四个字,摆在城楼上,任由三五个傻大黑粗的彪形大汉摸来摸去,时不时的还配上几声猥琐的笑容,就差现场直播开车。
这番没诱出凉军,反倒把楚军将士气得半死,自檀孝祖以下,纷纷请战,不破潼关皆愿提头来见。王谳更是羞惭不已,请徐佑治罪,徐佑却浑不在意,大笑道:“没想到弥婆触还好这一口,是个有趣的。等破了潼关,不要杀他,就让他穿着女服来给我牵马垂凳,也为史书留段佳话!”
主帅的言行直接影响着部曲们的心态,徐佑如此镇定自若,把众人因破关不利而来的烦躁和焦虑也消散殆尽。
知耻后勇,翌日大早再战,个个奋不顾身,等到了午时,几乎破关成功。可不知发什么疯,数百名凉军竟不躲避刀枪,以骨肉夹住兵器,然后抱住登上城头的楚军不要命的跳了下来,落地后犹自狂吼抓咬不止,直到鲜血流干方才罢休。
几乎是眨眼间,攻势逆转,楚军再次被赶了下来,人人垂头丧气,面对这个矗立千年的雄关,真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嘴。
王谳再献计,和朱智克武关如出一辙,写了招降书投进关内,许以高官厚禄。弥婆触立刻做出反应,让督战队应收尽收,敢私藏传阅者斩,把危机消弭于无形。
如此对耗了四五日,楚军毫无建树,徐佑召来鸣篪司司主杨顺,问及弥婆触此人可有弱点。杨顺为了此次西征,年前就秘密潜入了西凉,安插、收买、离间,做了不少事,但他也拿弥婆触没有办法。此人是姚吉的心腹,也是金雀王朝的既得利益者,戎马多年,治军严明,作战沉稳多谋,所以姚吉很放心的给了他五万精兵镇守潼关,真真是知人善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正无奈时,接到叶珉从洛阳传回的捷报,斛律提婆三万大军尽没,得良马五万匹,洛阳之围已解。就算魏廷再派兵前来,至少也得两个月后。也就是说,叶珉以区区两万兵和一己之力,为西征赢得了两个月的宝贵时间。
徐佑大喜,上奏朝廷,封叶珉为洛州刺史、左军将军,令他继续加固洛阳城防,统领洛州、豫州以及后方诸州郡的防务,保持粮道畅通。
洛阳大捷的消息让止步潼关的楚军主力精神大振,但高兴之余也自感脸面无光,徐佑召集众将再议,何濡道:“既然洛阳暂时得保,潼关凶险难下,不如依着前议,择一良将,渡黄河北上攻打蒲城。”
徐佑沉吟良久,道:“张桐,你来分析一下敌我双方的兵力和优劣。”
张桐被征召入大将军府,作了记室参军,跟着何濡他们学的飞快,当年的跳脱已经脱去大半,经过这段时日的行军操练,皮色黝黑,身体健壮,和往常判若两人。听徐佑点名,立刻拿着长杆,指着帐内的大型沙盘,道:“西凉全国大约有步骑十五万人,骑兵在十万左右,其余皆是步卒。目前五万人在潼关,有四万骑兵,一万步兵;两万人在蒲城,多是步兵,骑兵少许;两万人在青泥,和朱刺史他们对峙,这两万人全是骑兵;其他各州郡分散有一到两万人,大半是步兵;而姚吉手里的中军主力五万,原是他麾下的左部兵扩充而来,皆西凉大马,装备精良,作战勇猛,必须要给予足够的警惕。”
“而我军现有二十万人,兵力占优,步、骑、车、水师齐备,刀甲弓弩强于凉军,又处在攻势,占据主动。可粮草转运不便,利速战,而不利久持!”
徐佑夸赞了两句,突然转头看向何濡,道:“若分兵北上,参军司以为何人能当此重任?”
“薛玄莫!”何濡斩钉截铁的道。
徐佑笑了笑,道:“薛将军固然是福将,但北攻蒲城,事关重大,”说着目光停留在檀孝祖身上,道:“不知车骑将军能否为我解忧?”
檀孝祖毅然抱拳,道:“节下愿往!”
“好,许你带荆州军五万人,备好粮草,即刻北上!”
“诺!”
当夜檀孝祖率部由幽都军悄然送过黄河,又过了七八日,檀孝祖传来消息,已克蒲城。
蒲城太守尹兆曾在姚吉谋反时和其交战,后来姚吉成功登基,尹兆别无选择,只能归顺,其实心里对这个篡位的金雀天子很是反感。所以檀孝祖大军刚到,雷霆砲还没架起来,他自知单以手里的兵力无法抗衡,如果兵打光了,变成孤家寡人,在这乱世死的比谁都惨,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