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在廊下的清明示意詹文君来到院子正中,远离了客房,低声说道:“这两人有鬼,夫人今夜留在这里不安全,稍后找个由头离开为上。”
詹文君知道清明从不无的放矢,也不问原因,略加思索,道:“若真是这样,我今夜离开反而不妥……”
正在这时,黑衣肃穆的章伦出现在月门口,脸色很是凝重。自秘府成立,章伦主掌业镜司,行踪向来神秘之极,几乎从不出现在外人面前,除过詹文君、冬至等寥寥数人,连业镜司的手下也很少见到这位章司主的踪影。
可谁人都知道,只要章伦露面,肯定发生了大事!
詹文君秀美微挑,和清明前后走了过去,章伦躬身道:“夫人,出事了!”
詹文君敏锐的察觉到和沙三青、莫夜来有关,回头房,她此时应该在梳洗,还有时间,道:“走,去密室!”
作为冬至以前花费重金打造的金陵基地,自然不会缺乏密室,章伦带着詹文君和清明来到其中一间,房内跪着一个妇人,二十岁许,长得不算漂亮,可收拾的清爽干净,做得一手好扬州菜,是平时主要负责徐佑、詹文君等主人们膳食的厨娘。
“把你刚才交代的事跟夫人再说一遍!”
妇人虽然身子颤抖着,声如蚊蚋,可说话清晰明白,道:“前天是婢子依府规回家的日子,可回去后发现外子和刚满三岁的稚儿都被人锁住,他们以家人的性命要挟婢子,等郞主待客的时候,将毒药放入膳食里……”
章伦拿出小琉璃瓶递给清明,道:“就是这个毒药!”
清明打开瓶塞,往烛龙剑尖上倒了少许,他以精纯无比的先天之炁裹挟着毒药,形成近乎真空的气团,不惧它遇到外界的气息发生挥散。
“此毒名为春酒,普通人食之会当即暴毙,小宗师食之,为了逼毒和对抗毒性,几个时辰内动弹不得,稍有不慎,也要中招身亡,是天下少有的奇毒!”
“春酒……好名字!”詹文君越是遇事,越是冷静,道:“华娘,给你毒药的是什么人?”
“是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女郎,戴着幕篱,看不到样子和身形,可声音听着年岁不大,谈吐举止,该是出自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詹文君若有所思,又问道:“郞主总不会只待客一次,若是接连待客,你怎么知道要在何时往膳食里下毒?”
这是问题的关键!
华娘哽咽道:“她说的很详细,若来客是一男一女,男子魁梧,女子娇媚,穿着布衣青袍,颇为简朴。最重要的是,要我听到有女子歌‘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复直‘时,就把毒药分成多份放进膳食里去。若是没有按照她的吩咐,放的迟些或早些,我就再见不到家人……”
清明猜得不错,沙、莫二人果然是狼子野心!
詹文君亲手扶起华娘,道:“你这样据实以告,难道不怕那些贼子伤了你的家人性命吗?”
华娘咬着唇,血丝渗入齿间,眸子里满是痛苦之色,口中却还是毅然说道:“我受郞主大恩,哪怕赔上了全家的性命,也绝不能做出这样背主的丑事!”
詹文君紧紧握住她的手,入骨冰凉且僵硬,可知她的心里焦虑到了什么程度,柔声道:“你不负郞主,郞主自不会负你!清明,你去华娘家里瞧瞧,若是贼子还在,全都拿住,且要确保她的夫君和孩子无恙;若是贼人已挟持两人另投他处,即刻回来,不要打草惊蛇……”
“诺!”
“离府前先去见秋分,让她悄悄离府,即刻去找山宗,要他封锁长江和秦淮水域,严查所有过往船只,凡有可疑者,不问出身和官位,全部拿下,等候审问!”
“诺!”
清明离开之后,詹文君对章伦道:“今夜必定生变!传我命令,所有部曲披甲执锐,守住所有进出的要道,但切记藏好身形,不许闹出任何动静。外松内紧,严阵以待!另派人去车骑将军府,请檀孝祖亲率两千精兵,等到长干里有异变,立刻支援。同时示警台城,锁死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诺!”
这瞬间的詹文君杀伐决断,眉宇间英姿勃勃,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统领船阁的日子。她轻声安抚华娘,道:“若是他们不在家里,满城去找只会引起贼子的警觉,反倒对他们不利。只有等这边的事情解决,抓住了对方的主谋,再逼问出你夫君和孩子的下落。你放心,无论如何,我担保他们不会有事!”
华娘跪地叩头,已是珠泪盈盈,道:“谢过夫人!”
詹文君再回到偏院的客房,莫夜来已经梳洗完,却并没有换上为她准备的宽松衣服,还是穿着来时的紧身青衣,装扮的甚是利落。
“我去厨下要了点青雀舌,此茶清冽可口,正好给阿姊醒醒酒!”詹文君不动声色的解释了去了这么久的原因,为莫夜来斟了杯茶,然后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莫夜来放下杯子,刚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急忙运功,丹田里真气不聚,四肢软弱无力,竟是连动都动不了分毫,唯有眼眸里射出的疑问和怒火,在表达着心里的不满和愤恨。
詹文君淡淡的道:“这是山鬼,中者无不成了任人宰割的猪羊,虽然没有你们的春酒那么霸道,可对付尔等,也足够了!”
莫夜来先是惊骇,然后是慌乱,似乎拼命的想要说什么,可就是无法开口,眸子里的光逐渐的黯淡下去,分明是心丧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