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余孽,死于裴圩!”
“六天余孽,死于裴圩!”
无独有偶,北侧,也就是六天刚才追击而来的那条路的两旁房舍里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头,旗帜飞舞,鼓声震天,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人,饶是六天骁勇不畏死,也难免有些军心动摇。
金官脸色剧变!
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中计!”
火官从充斥脑海的杀戮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们中了诱敌之计,怪不得先前的那波人不堪一击,简直对不起吴郡门阀的名号,原来是故意用弱旅来送死,而精锐都埋伏在此地。
好狠的手段!
这可是将近一千条人命,就如同弃子般仅仅做诱敌之用,陆氏和张氏,何时出了个这样了得的人物?
嗖嗖嗖!
一阵箭雨从房顶和墙头射向六天,这样密集的开阔地,没有任何防御掩体,根本不可能闪避,顿时死伤大片。
弓箭手的出现,彻底将战局向陆张联军倾斜。此时东西被围,盾甲如山难破,而退路断绝,唯一的可逃生的就是眼前的裴家圩。
哪怕知道跳入湖里,就成了箭靶子,可多活得一时是一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任金官等尽力阻止,六天的阵列还是一步步的逼近了湖边。
圩,本意是防水护田的堤坝,裴家圩筑堤成湖,这堤坝成六十度的迎水斜坡,不到边缘看不到下面的情况。眼见着六天众鬼卒身影乍现,早就以抓钩伏在迎水坡上的陆张部曲将手中的瓦罐抛了上去,清脆的碎裂声中,胡麻油湍湍流淌,跟着点燃火把,在夜色里划出灿烂的弧线,轰的一下,漫天火起。然后这伏兵抽出腰后长刀,从坡上滚下来一个,挥刀结果一个。
六天这五百鬼卒终于陷入必死的绝境!
“报!送讯的人尚未出城,陆张援兵已到,武陵溪南岸发生交战,战况不明!”
“再探!”
“报!陆张遭了埋伏,死伤惨重,现正往裴家圩方向退却。”
这个消息让大堂里的贵人们无不怅然涕下,他们坐困此间,不明外面的动态,只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谁知单单仰仗北顾里的部曲能够抵挡多久?故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陆张的援救上,可援兵未至,先打了败仗,这可如何是好?
“徐佑,你怎么指挥的,还不快派人向都督府求救?”发话的是任昉,任姓乃东海郡望族,和顾氏素来交好,任昉也非无名之辈,是任氏的长子长孙,年轻一辈里的俊杰,尤善书法,和善画的胡平戎、善酒的王华并称东海三奇。
徐佑笑道:“任郎君不必害怕,攻打北顾里的贼子不会超过五百人,我们以宅院为坞堡,可攻可守,短时间里绝无危险。”
“哼,你说的轻巧,一时无虞,那三时呢?五时呢?这样坐以待毙,总归不是办法,你若有良策,请速速平乱,若无奇谋,就去位让贤,请熟读兵法者居之。”
任昉的话代表了不少人的心声,立刻群起攻之,大有把所有罪责都扣在徐佑头上的架势。
“哦?”徐佑眼脸低垂,道:“想必熟读兵法者,就是任郎君自己喽?”
“我不敢当,可这大堂内全都是诸姓士族的俊杰之士,还怕找不到一个足以扭转当前局面的将才吗?”任昉指着朱聪,道:“朱郎君读书万卷,腹有韬略,依我之见,不如由朱郎君来指挥应敌!”
朱聪脸色苍白如雪,心里头把任昉祖宗十八代都给骂的猪狗不如。说来好笑,朱氏以武立世,族内无不是深通兵法的善战之辈,唯有朱聪号称两脚书,只读书,不知兵,当此危急关头,不仅出不了力,还理所应当的做起了缩头乌龟。
徐佑起身,对顾长雍作揖道:“顾公,既然有人质疑我的计划,那就请顾公另请高明!朱兄善谋巧断,胜我百倍,由他来指挥,我是打心眼里赞同的。”
“不不!”朱聪赶紧拒绝,道:“微之,还是由你全权负责……”
顾长雍安抚道:“七郎,顾陆朱张虽然显赫,可除过朱氏,其他三姓不知刀兵多年,论起战阵之道,或许朱氏也比不过义兴徐氏,这更没人能跟你从小所学的兵法相提并论,等闲几人的碎语,切莫放在心上。任昉,还不来向七郎赔罪?”
任昉犹自不甘,辩解道:“我没错……”
徐佑叹了口气,道:“原是我错了,位卑莫出头,大敌当前,正是万众一心的艰难时刻,我却引得内里不安,无论如何是做不了这个指挥了!”
“任昉!”顾长雍一直笑嘻嘻的脸第一次沉了下来,道:“跪下!”
任昉这次不敢不听,撩起袍摆跪了下去,可脸上的神色清楚明白,他不仅不服气,而且心里有怨言!同时又有几人跟着跪在任昉身边,道:“顾公,徐佑见敌不明,累及这北顾里多少性命?还请另选良才,以求转危为安……”
“放肆!”顾长雍脸沉似水,道:“诸位远道来贺,都是顾氏的贵客,可这北顾里,仍旧是顾氏的北顾里,轮不得旁人做主。无需多言,徐佑,这里仍由你主事,如何调兵用人,一言可决!”
“诺!”
徐佑领命,走到任昉跟前,俯首看着他,道:“任郎君,你怎么说?”
“我不服你!”任昉腾的站起,道:“与其跟着你这蛮子等死,不如我们自个冲出去。来啊,凡东海郡士族,各带部曲随我杀出去……啊,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