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溪南岸,小浜别脉,旁夹路衢,屋宇、水街、河埠嵌筑期间,充满了江南特色的民居鳞次栉比,起伏有致,秋风吹动着公孙树的枝叶,慢悠悠的洒了满地的金黄。
透过一座普通的两进院落的二楼窗楹,正有双眼睛盯着前方的巷口,看上去沉静而平缓,丝毫没有大战将临的紧张。
“火官,你说陆张会来吗?”
被称为火官的这人面目黝黑,眉心有颗红痣,唯有双目炯炯有神,听到属下略带忐忑的询问,蒲扇般大小的巴掌拍在他的头上,道:“若有人抓了你这狗才,你大兄会来救吗?”
“会!”
“顾陆朱张,这些趴在咱们头上嗜血的门阀,可是比兄弟还亲的一丘之貉。眼看着顾氏要被灭门,陆张二獠岂会不来?”
“火官,敌人来了!”一鬼卒推门进来,低声禀告。
“多少人?”
“观旗鼓和烟尘,估计……估计至少五千人!”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五千人?和情报有出入,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火官冷冷道:“你怕了?”
“不,不是!”鬼卒的喉咙里发出吞咽唾沫的声音,道:“敌我悬殊太大……我们毕竟,毕竟只有五百人!”
火官站起身,这才发现他的身形极矮,可骨骼却大,整个人显得异常粗壮,手里提着的是一把破山刀,几乎等长于他的身高。
“五百人!”
火官唇角溢出笑意,道:“杀鸡用牛刀!五百人,我都觉得多了!天主此次命五伤官各领一百精兵于此地埋伏,若是不能全歼陆张的援军,五伤的名头,干脆撤去就是!”
“传我军令,所有人不得妄动,先放打头的敌人进去,过半数之后,再封住口袋,由其他四位伤官合力吃掉他们。而咱们,”火官淡淡的道:“去拦住剩余那半数!”
“有埋伏!撤,快撤!”
由于地形的原因,陆张联军需要依次通过三个窄巷才能达到武陵溪畔,或许是急着救援顾氏,行军匆忙而慌乱,并没有分兵仔细搜查周边的房舍,而是乱糟糟的一拥而入,甚至因为巷子太窄,发生了踩踏和拥堵。这也符合六天对陆张两家事先的评估,多年没有打仗,偏文轻武,族内又缺乏领兵的将才,有这样的表现,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几乎同时,金官、木官、水官和土官各率一百精兵如猛虎下山,从房舍内、屋顶上、树干顶和墙头院内冲入联军,仅仅数息,就完成了分片切割和合纵包围,然后是一面倒的屠杀!
哀嚎、求饶、拼命、嘶吼和绝望的呐喊交织在这狭小的街巷里,滚落的头颅,喷溅的血迹,四处可见的断手残肢,金黄的杏叶浸泡在几乎要埋过脚踝的血水里,很快就变成了枫叶般的红。
生死之间,陆张撇下一百多条人命,终于重新组织成列,领军的人疾呼道:“退,从这边退出去!”然后边战边撤,四伤官合兵一处,衔尾追杀,很快和正艰难阻拦口袋阵外疯狂进攻的火官部会合。
此时刀已见血,杀性正浓,自伤官以下,无不越战越勇。火官故意放开口袋,让那些中了埋伏后完全丢了战意的陆张残兵慌张冲向己方军阵,顿时引得阵脚大乱。趁对面混乱不堪之际,六天的五百精兵在五伤官的带领下,如尖刀破肚,直接刺入了心腹要地,然后中心开花,炸的四分五裂。
大败!大败!
陆张联军坚持不到一刻钟,就彻底崩溃,丢盔弃甲,掉头逃窜。而杀红了眼的五伤官也看清了敌人的底细,无非是添灶增旗,拖树生烟,以虚张声势,哪里有五千人?抛开老弱,撑死了只有一千能战之士。
五百对一千,若是再不能全歼,颜面何存?
火官手持破山刀,冲在最前,死在他刀下的人已有十几个。金官派人传来命令,要他穷寇莫追,回守武陵溪要紧。
“守个屁?我们埋伏于前,才让陆张吃了大亏,要是坐等他们重整旗鼓,事后还会傻乎乎的来送死吗?正该趁敌溃败之时,力求全数歼灭,这样陆张两姓至少二十年内恢复不了元气,方能克竟全功。”
说完不等金官回复,带着手下的一百人追了上去,护在他左右翼的土官和水官也不由自主的被引着去了。金官见事已至此,无法拦阻,况且火官说的确实有理,为了不贻误战机,只好下令和木官一道带兵追击。
追出五里,又斩杀近三百人,眼前突然开阔,竟到了裴家圩边。这是坐落在吴县城中的淡水湖,不算太大,烟波荡漾,金光琳琳,风景独美。而在圩的东侧,驻扎着一队人马,只有区区两百人,可人人穿筒袖铠,持坚盾,握长枪,装备精良,武装到了牙齿,前后成雁阵,娴熟的分开口子,放仅余的二三百残兵入阵,然后重新合拢,不等六天有所反应,齐声山呼,以排山倒海之威,疯狂的碾压过来。
砰!
刀枪交击,六天的鬼卒竟无法再进半步,跟方才那股子狼入羊群的劲头是天壤之别。虽说一方以逸待劳,一方久战成疲,可也太过惊骇,伤亡也随之出现。
西侧也从转角的隐蔽巷子里冲出来两百甲兵,同样的筒袖铠,只是长枪换成了长刀,精悍甚至还有过之,成左右钳形,不要命的进行夹击。
六天两线作战,压力倍增。
金官眉头紧皱,对方这四百人固然厉害,可要战而胜之,并不是难事,只不过胜也是惨胜,回去无法向天主交代,当机立断,刚要下令逐渐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