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散下来的金色头发在这姿势里慢慢倾落下来，一片片扫过肩膀分别泻下，又在逐渐平稳的呼吸里落在血色的衣服间，印着白色的皮肤与红色的衣服，金灿灿的耀眼一会。
长发的金色、衣服的红色、皮肤的白色与桌子的纯黑色的相互映衬里，魔王趴在那里，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闭上了蓝色的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沉睡之中，房间从淡淡的白日天光，变成了深夜的无尽黑暗，窗外的光景在白云与星光里逐渐交替并且迎来大片枯叶，一室的寂静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充斥每个角落，随便趴在桌子上的身影，就在日夜轮换下被光与暗渐渐笼罩。
在这时间流转里，整个房间都像是睡着了一样。
睡得很沉，很沉。
然后，窗外的最后一支花在雪色飘摇里被强行用魔力种下，魔龙在监工完毕后：“吼——”
雪花被声音吹拂一片，纷纷扬扬地在外下了一场零星小雪，魔王在这声后瞬间醒来并坐正。
然后他待了一会，清醒过来后，扒拉下来因为突然的动作而乱着的头发，又在回复了魔龙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正凌乱散开着。
不远处随便丢着的面具上还有了点灰尘。
时间好像已经在他的不小心里，过了很久一样。
他就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在这感觉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整个地被沾了灰尘。
然后魔王扣好了红色的衣服，把黯下来的金色头发往后一揽并梳好，在召唤魔龙后再召唤了仆人，心里对着这突然的意外小声——
所以说，混血这种随机抽取缺点的惯例真的很讨厌。尤其是在能力越强就缺点越大的这个原则下。
平时普普通通，遇到特殊时期就也普普通通，平时能打，遇到特殊时期就惨到魔力全消。特殊时期用冬眠来解决问题了，还会在睡久之后自行提升在普通时期对睡眠质量的要求。
啧。
——所以说跨种族恋爱没好下场。
魔王在小声抱怨完后这么得出结论。
并在确认魔龙正随时待命后才走出房间，在自己临时昏睡了这么久之后，觉得自己身上哪里都不太对。
像是被一层尘埃蒙住了一样。
魔王在这感觉里，对着因为天气和时间而变了个样子的城堡，站了一会。
然后指着不远处过来的某位仆人：“你，通知烧水。”又在另一位面前，“你，通知打扫。”下一位到来则，“你……”
这一位……
看起来就觉得是个应该被直接毁灭的存在。
“你，过来。”
魔王就在那种厌恶的感觉里，在出门后把他喊过去，看了眼换个样子的城堡后，在满眼热闹氛围的时候，又退回了那个寂静的房间里。
然后，魔王在寂静的房间里坐直在椅子上，在一室的主战场与熟悉的场景下，虽然魔力都快消散到没有了，但依旧很有气势地，牢牢盯着对面，下巴抬了抬。
对面的身影站在那里，没有看魔王，只是站在那里。
“去烧水。”
长久的沉默里，魔王终于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
勇者想起来——
在那段时间里，他被带着走过一条条路，而每一条路好像都是他要去的方向。
在那段时间里，他被哄骗着吃过很多颗药，吃药的时候好像总是走着魔王是病患而勇者在吃糖的剧本。
在那段时间里，他在一次次失忆里曾经欢喜每天，在魔王偶尔说着，他是来主动找勇者的话语之后。
那些或真或假的话语与过去里，他曾以为……每天都是真实的。
然后在真实之后的第二天里，再次听到魔王说他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故事，再次听到魔王说出喜欢他或者不喜欢他的心意，再次听到魔王说着专程来找他的甜蜜或者碰巧遇到的巧合，再次听到魔王在他意外发现自己失忆之后说的安慰与气恼，再次听到魔王在他誓要消灭潜伏的魔族之后的各种打击与生气……
其实，一切都只是魔王编织出来的虚假。但他却陷入其中。
然后，魔王在他遇到森林里的搬运工的当晚，说被讹诈的时候还那么墨迹的勇者简直是白痴。
勇者在记忆错乱之后，把几个月前的事情和被毁灭货物的搬运工们联系在一起。
一条时间线被剪去中间的那一段，拼凑出了另一副模样的真相。
……
“是因为我吗？”勇者在要被踹出门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话。
那个曾经对着他说过很多剧本的魔王在这突兀的话语里：“什么？”
勇者抬头，眼睛红红的，颤声在门口说：“你在那个时候，在销毁了他们的货物的时候，是不是因为他们曾经拿着货物当原因地骗过我？是因为我，你才会那么做吗？才会在之后……”
语气微弱得跟听不到一样。
魔王却在这低低的话里被提醒了自己被围殴的事实，然后抬眼，透过不知道怎么伪装到这里的勇者之后，往外看了看。
并且在满城堡的冬季装扮里，直接对着下面的终于弥补完了的开始闲逛并撩妹的侯爵：
“侯爵大人，你的任务来了。”
侯爵：？
虽然不解，但是马上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