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越慌张,秦匪风就越危险。
便沉吟片晌,聂珵只转移话题问道:“你交易的人,是不是冯富贵?”
其实聂珵确实有些意外,按理来讲他第一个想到的应是沈息口中那神秘女子,可莫名的,冯富贵的脸先一步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晏宁就微微仰头,看了他故作镇定的目光半晌,忽地勾起唇角,眼底却半分笑意都没有。
“那你猜,她为什么痛恨贺江隐。”
“……”
而晏宁一句话落,聂珵心沉下去,竟真的是冯富贵。
——仔细想来,她的确从一开始就十分奇怪。
初入金堙城,她碰巧被段府捉了去不说,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赶在奉仙大会上逃了出来。而奉仙大会当日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出被关在段家密室的活青子,以聂珵那时的状态,是不可能将它们引来的。贺江隐却正是因活青子而现身,又在众派七嘴八舌以旧事相逼之时废去聂珵的七杀玦。
要不是失忆的聂珵心宽胃口木奉,大丈夫能屈能伸打不过就跑,他早与贺江隐鱼死网破了也说不定。
尤其,告知聂珵段府密室里有云纹标志的,也是冯富贵,可惜紧接着段府便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聂珵求证不得,又因那双乍然出现的惊澜而与秦匪风卷入沈息的陷阱。
沈息的一举一动,是被那神秘女子c,ao控的,所以冯富贵……恐怕也和那女子有什么关联。
而她再出现,就是重伤被九方叔侄捡到,与聂珵说了那一番关乎贺江隐的话。
就在聂珵离开的短暂时间里,沈息杀了秦匪风。
若非九方泠及时赶到提起续命蛊,失去理智的聂珵在看到那云纹碎片时,几乎要与贺江隐同归于尽。
这一桩桩细小的事情如今连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她在一直刻意挑起聂珵对贺江隐的仇视。
可为什么?
冯富贵不是前些日才发现贺江隐兴许与屠村一事有关?就算报仇,也不可能自他下山时便盯上他,且她又为何一定要借他的手来报复贺江隐?
……不对。
聂珵脸色变了变,想到另一种可能。
那村庄里的人究竟是不是贺江隐所杀,并未确定。假如不是,那……那其实最有可能的……
“这事,还得从你在这里养伤的两年说起。”
见聂珵已然将冯富贵猜得差不多离,晏宁背过手,倒真不急着处置秦匪风了,就扫视了一圈密室,再次开口。
“告诉你也无妨。”
“贺江隐将你藏了两年,自然不可能无时无刻亲自照料你,但你的存在,又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他那时候,买了一个女子——的性命。”
聂珵闻言,原本吊着打晃的身子一滞。
“他给了她替父治病的银两,与她协商好,叫她秘密照顾你两年,然后……就去死。”
“这本来也算你情我愿的事,但贺江隐想不到的是,那女子情窦初开,爱上他了。”
“你这大哥,沉闷无趣,孽缘倒是不少。”
晏宁讽刺地笑了两声,就继续道:“她爱上他,想要的可就多了,当然也舍不得死,更想着能得到回应。”
“只是贺江隐,哈,他一门心思都在你的身上,哪里注意得她?于是就在你初愈被送往无心台的当日,她满心紧张要同他表明心迹,却不待开口,就被他一掌震碎了心脉。”
“她要是寻常人,那一掌必然要了她的命,但贺江隐不知道,她是个,镜子人。”
“……”
聂珵在一阵怔愣中未免又有些诧异,他自是听过镜子人的说法,即五脏六腑,都与正常人位置相反的人,可真的遇到,还是十分惊讶。
“那女子因此意外活了下来,”晏宁就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聂珵,“为能报仇,她专门练了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功夫——缩骨。”
“顾名思义,收筋错骨,修习者通常要日日经受全身脱臼的痛苦,最后才可控制自如,随心所欲地扮为——孩童的模样。”
聂珵猛一抬头。
晏宁笑了:“对,她就是冯富贵。”
“她若以本来模样示人,不仅很难叫你们放下戒备,倘若被贺江隐看到也必然暴露,所以她不惜练了那功夫,又设计叫那客栈老板娘收留做女儿——”
晏宁挑了下眉:“你应是对那老板娘有印象,她可是贺江隐暗中替我皇弟培植的死士之一,他们身上,都有一枚云纹刺青。”
聂珵想起他初下山时的情形,那老板娘的确不似常人,他之前也曾怀疑过。
如此说来——
“那整个村庄,包括老板娘在内,的确并非贺江隐所杀,而是,冯富贵。”晏宁率先替聂珵说道,“她灭了整个村庄,正好有了理由同你们一路,又可推给贺江隐。”
“对了,还有……段府。”
“或许还曾有一名小倌,死的极惨,她本来想嫁祸你让你与谪仙楼结怨,再引出贺江隐,不过那小倌冒出个哥哥来,倒有些乱了她的初衷。好在后来的事,也算如她预期的方向。”
“她唯一算漏的,是你。除了秦匪风被杀,你竟从始至终,都不曾要与贺江隐为敌。”
聂珵眉头紧锁:“她为什么——”
“贺江隐当初为了护你而杀她,她对贺江隐最大的报复,可不就是让他一心想护的你,亲手杀了他?”
“……”
聂珵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