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会不会就此远离?这种温暖的体温再也不会接触到了……
纪念抓着季梓矜衣衫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居然有点后悔刚刚说出口的话了。
“我不听。”清脆好听的嗓音响起。
“什么?”纪念猛地抬头,屋内漆黑一片,只有落地窗外不时闪过的光线冲进室内, 只有刹那间整个屋子被照亮, 而抱着她的这个女人,也正在低头看她, 漆眸沉沉,专注地望着她。
明明之前, 她不是一直想要她说出过去的事情么?
即使在黑暗中, 那双眸子依然折s,he出温柔的光芒,季梓矜的嘴角微牵,柔声说:“如果说了让你感到痛苦, 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接着,她将手放到纪念的头上,顺时针地揉了揉她的短毛,柔软而不刺手, 说:“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过去而痛苦。”
其实季梓矜内心想要听,对于纪念的过去很是好奇,但是她并不希望由于自己而让纪念痛苦, 但是也不希望纪念自己一个人扛着。
很矛盾的想法,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了这番话,纪念沉默了。
仿佛下了一个决定一般,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在闪过的光线中,照亮了她眼中的坚强。
继而,她软瘫的身子微微坐直,眼睛直视那双漂亮的眸子,双手攀着季梓矜的双臂,说:“这个故事,我已经埋在心底很久了。”
还没等季梓矜回答,她手上抓着季梓矜的力量微重,一字一句,和着窗外的狂虐的风声,力量仿佛穿透了这恶劣的天气。
她说:
“我杀了人,你相信吗?”
这句话无疑是个重磅炸弹,纵使有心理准备的季梓矜不禁惊讶了。
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很坏的人,你相信吗?
或许,她想要的只是个知道她的所有,却还能对她张开怀抱的人。
整个人生里,她缺的就是一个能对她张开双臂的怀抱。
从她懂事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只有母亲。
可是母亲也不喜欢她,她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对她笑,每次的眼神都是冷冰冰。
别的小朋友都会有母亲的亲亲抱抱,而她永远只能乖乖地低着头跟着着装得体的林女士身边。
她倒没有被亏过任何的教育,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有一次她在饭桌上,因为年纪小,手短,夹菜的时候掉在了桌子上,她还在努力地夹着菜到碗里,却被一声冷冰冰的呵令声给吓到。
“到一边去站着。”
她已经反s,he性地对林女士冷冰冰的语气产生了恐惧,即使林女士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但是她就是从心底对这个本应该是自己至亲的人产生惧怕。
她从来都不敢违背林女士的意愿,林女士让她学书法,她就勤勤恳恳地学,即使毫无半点天赋。甚至因为在饭桌上掉了饭菜,被送去学礼仪,她也不敢说半句,机械地将一切不喜欢的东西默默地做好。
林女士也不需要她说话,渐渐地,她就喜欢低着头,沉默着。
就像是匍匐在角落里,根本无人注意到的影子。
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存在而欣喜。
渐渐地,她长大后,母亲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淡。
甚至在她有时候笑着的时候,林女士在一旁看着她,眼神偏执,却透出些许厌恶。
“你别笑,你一点都不像他。”
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自然指的是她的父亲。
随着年龄增长,在日常里,她也渐渐感觉到,父亲是个不可触碰的话题。
小时候,需要开家长会的时候,别的小朋友家长都到齐了,只有她的座位上是空着的。
林女士很忙,她几乎没有空来。
更何况她根本不想来。
纪念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小小的一团,柔软的发丝,低低的长马尾,像是做错事了一样,局促不安地缴着手指。
高大的家长将她包围在其内,她觉得一座座大山在向她靠拢,压得她透不过气,她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能听见周围的小朋友看见她后,奇怪地问,为什么她没有家长?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疑惑声,越来越多的视线聚集在她小小的身躯上,她只能更加地低下头,恨不得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像个鸵鸟一样,恨不得整个脑袋都抱在一起。
纵使这样,还是会有些小朋友会大声地问她,是不是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肯定是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所以他们才没有来……
你个怪胎都不喜欢说话活该你被丢掉……
……
那些童言无忌的话语纷纷挤进她的耳朵里,自认为有控制力的成人们只是宠溺看着身边的孩子,理由无非是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恶意。
没有人出来阻止,他们不过以为只是在看一场孩子的打闹。顶多有的只是拿略带同情的目光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