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个部门也真是好笑,动不动全体人员加班到夜里九点,照道理应该很忙了吧?但是所有人却有功夫花一个早上的时间去搞这张意见书,真是滑稽。他接过被退回来的意见书,直接去找诸今尽。
“进来。”
方宇钦把门关上。
诸今尽看到是他,险些喊:“出去。”
“这是给你的。”员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礼品盒,放在他桌上,“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
领导讲:“办公室不允许收礼的哦。”手倒是伸了上去,三两下就把礼物拆开:一个绿帽子,脸立刻黑了。
方宇钦连忙讲:“礼物在里头。早上来不及,没找不到合适的包装。”
诸今尽撇撇嘴,把绒线帽打开,看到里头兜了不少曲奇饼干,还是热的。“你做的?”
“嗯。热的好吃。”
“你不是最讨厌跟领导搞在一起么?”
“这个不是给领导。”方宇钦垂下眼,“送给朋友的。”
“谢了。你走吧。”
“对了,安装摄像头的事情我不同意,我是不会签的。”
册那!身份又突然变回领导了!诸今尽摆摆手,只想让他滚:“行了行了,你把东西放在这里,赶紧走吧。”
方宇钦一出去,主管看准机会就进来了,脸色为难:“领导……”
诸今尽吃着饼干,拿过笔,当着主管的面把方宇钦圈的那个“不同意”给涂抹了,改成了“同意”,扔在一边,主管立刻说:“我明白了,我以后肯定仔细。”
“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要太过较真。”诸今尽三两口吃完曲奇,忍不住又拿了一个,心想这个方宇钦其貌不扬,怎么手艺活这么出色?各方面的。真是个害人j-i,ng。
诸今尽是对的。一般来说,生活中99的烦心事不用特别较真,因为这是个可以糊弄的时代,下级糊弄上级,老师糊弄学生,村民糊弄领导,我们稀里糊涂糊弄生活,彼此糊弄,来回糊弄,糊弄来糊弄去,人们就看不见糊弄了,甚至看出点高明的意思在,一拍胸脯,夸:牛笔,大智慧。不糊弄的人都是**。
公司董事会怎么可能在乎那几张“意见书”呢?安装摄像头的前期工作早就展开了,第二天,他们公司的前门就安了一个黑漆漆的高级摄像头,看着贵,上档次。各个楼道、办公室、休息室也都安上了,与此同时还专门把原来的老会议室给打扫了出来,开辟成公司的休闲区域,放了高级咖啡机,桌上足球,懒人沙发,一排排小清新书架,还有各种室内植物。员工连忙掏出手机拍照片,传网上,朋友圈九宫格,大概意思就是“看看咱公司的配置,比肩硅谷了啊,你们酸去吧”,这时候反对摄像头的呼声倒是继续绝迹了。
不过,剩下的那些个1是怎么想的呢?
方宇钦拿着公文包站在公司门口,盯着那个光溜溜的摄像头看。保安有些烦了,赶他:“别挡道啊,你到底进不进去?”
“怎么这么快就安摄像头了?”
“这不是为咱安全考虑么?”
他不响。他没有签同意书,也不愿意就这么随随便便被监控了。
“到底走不走啊?”
“我宁愿不。”他转身离开,绕过了办公大楼正门,从工厂车间那条路走,来到了办公楼的后门。那片区一般是给大卡车进出用的,开阔,也没有摄像头。他多走了约10分钟的路,来到后门,发现没有给员工刷卡进入的机器,只有一个安保拦在哪里:
“你哪个部门的?”
“怎么了?”
“只有车间的人才可以从这里进,你走前门吧。”
“我上班要迟到了。”
“不行,你走前门。”
方宇钦也不恼,就静静地等在那里,有人赶他,他就说:“我要上班,快迟到了。请让我进去。”最后搞得那个门卫没办法,喊了主管,主管又打电话给他们部门主管,他们部门主管一听是方宇钦,又去喊了经理。
诸今尽正在吃最后一块曲奇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没有办法,只得放下工作去捞人。于是车间的主管和门卫老远就看见诸经理戴着一顶鲜艳的绿帽子,顶着寒风一路走过来,鼻尖通红。
主管忍不住骂:“你们这个员工也太奇怪了吧?!没事找……”
“是是是……”诸今尽偷偷跟车间的人比划,“他脑子不好。”
“啊?”主管一缩脑袋,悄声问,“神经病啊?”
“阿兹伯格,俗称自闭症。”
“哟喂,这得开除吧。”
“领导小姨子的老公,开不了。”
“啧啧。”
诸今尽脸色一沉,转身对方宇钦讲:“还愣着干嘛?不冷啊!”说罢领着他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进了去。方宇钦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看了两眼诸今尽的帽子,二人脚步一前一后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半晌,他讲:“挺好看的。”
诸今尽耳朵一动,面露惊喜:“你是不是失忆了?”
“诶?”方宇钦愣了愣,“没有啊。”
“哦。”没劲。
“怎么这么问?”
“你只有失忆的时候才夸我。”
方宇钦不知道怎么接话,又不出声了。
“你以后不会天天要从后门进吧?”
“我想是的。”
诸今尽回到部门办公室,摘了帽子,脱下外套,冷冷地对方宇钦说:“摄像头办公室里也已经装好了,你除非辞职,不然就受着吧,我可没空天天跑出去捞你。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