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仆人,被一个二世祖踹了,哪有资格委屈?
寇季眼看着寇忠弓着腰离开了卧房所在的院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王远确实有些过分了。
寇忠可是陪伴了寇准多年的老仆,两个人的感情不敢说亲如兄弟,但早就脱离了主仆的范畴。
平日里寇忠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寇准骂都不骂一句,只是随口叮嘱一句,下次小心。
如今居然被王远踹了。
他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王远第一次踹寇忠的时候,还能理解一下。
也许是因为着急见寇准,所以没忍住自己的情绪,才踹了寇忠。
可王远第二次踹寇忠,这种借口就解释不过去了。
不论是寇忠自己,还是寇季,都能感受到,在王远心里,寇忠就是一个仆从。
寇府的仆从,下人。
寇忠心里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寇季能够感受到寇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开口安慰了一句。
寇季重新回到床边的时候,伺候在一侧看戏的御医,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向寇季,感慨道:“寇大人占理却不欺人,有君子风范……”
寇季瞥向他,淡然道:“让你见笑了……”
御医摆手道:“能理解,能理解,谁家还没有个家长里短的。”
御医有意跟寇季攀谈,寇季却不太愿意搭理他。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御医一直在说话,寇季只是偶尔开口应付一句。
寇准一刻不醒,寇季和御医就得守在床前,等着。
一晃,一夜过去了。
守在寇府内的官员,没有离去,一直在府上等消息。
有几次要强闯进来看寇准,被寇季给拦下了。
翌日。
清晨。
天光大亮的时候。
李迪蛮横的闯进了卧房。
进了门,就哀声道:“寇兄,您再不醒,朝堂上可就要乱了套了。”
寇季蹲坐在寇准床前,听到这话,微微挑了挑眉头。
听李迪话里的意思,在这短短一天一夜里,朝堂上似乎发生了不少事。
“寇兄,您醒醒!”
李迪扑到床前,大声呼喊。
寇季出声劝阻,被他蛮横的推到了一边。
李迪趴在床边,拽着寇准的衣袖,哀声道:“寇兄,丁谓那厮又跳出来了,短短一天,王曾就被罢了三司使。三司又被丁谓那个小人给抢走了。
您要是再不醒,朝堂就要被丁谓那个小人把持了。”
“他敢!”
寇准醒了。
眼睛没睁,先霸气的喊出了两个字,显然李迪的话他听到了。
寇季、李迪双双欢喜的凑到床前。
“祖父!”
“寇兄!”
“……”
寇准睁开眼,双目有些浑浊,短短的失神了片刻以后,才缓缓回神。
寇季赶忙招来御医,“快帮我祖父瞧瞧。”
御医赶忙上前帮寇准搭脉。
寇准抬手想推开他,却没有推开。
他发现自己手上虚弱无力。
他躺在床榻上,喃喃道:“老夫……这是……怎么了?”
寇季赶忙把寇准晕厥过去以后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寇准听完了寇季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老夫居然……晕过去了?”
寇准挣扎着要爬起身,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寇季眼疾手快的上前,要扶起他。
寇准推开了寇季,想凭借自己的力气站起来,可怎么努力也站不起来。
最后气的他,用无力的双手,捶打着床榻。
御医在一旁小声劝解,“寇相,您操劳过度,导致身体虚弱,需要长期卧床静养……”
寇准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了拳头,紧接着又攥紧了拳头。
如此往复了十几次。
寇季从他这个动作里,看出了不甘。
可最后,寇准还是松开了拳头。
似乎像是妥协了。
寇准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扶老夫起来……”
寇季上前,扶起了寇准。
寇准借着寇季的力量,坐起身,叹息道:“老夫早就猜到自己会倒下,只是没料到会倒下的这么早。”
李迪张了张嘴,想跟寇准说政务上的事情。
可他见寇准如今连坐都坐不起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然而,他不说,不代表寇准不会问。
寇准虚弱的瞥向了李迪,低声问道:“老夫晕过去以后,皇后和丁谓有动作了?”
李迪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寇准皱起眉头,“你刚才不是说,他们罢了王曾的三司使吗?”
李迪犹豫再三,张口道:“是!皇后和丁谓联手,罢了王曾的三司使。”
寇准沉声道:“什么由头?”
李迪咬牙道:“江宁府盐课欠收,比去岁少了一倍,据查是三司监管不力,牵连到了王曾头上。”
寇准微微眯起眼,低声道:“看来皇后和丁谓,早有准备,就等老夫倒下了。”
李迪愤愤不平的道:“谁说不是呢。从江宁府到汴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六日。您刚晕倒,江宁府就出事了,短短一天,消息怎么可能传到汴京城?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那就奇怪了。”
寇准脸上闪过一道怒容,沉声道:“老夫只是晕厥,又没死,他们如此胆大妄为,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老夫要进宫,跟他们说道说道。”
寇季闻言,赶忙开口劝解道:“祖父,您现在需要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