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谈转头对清空说道:“去烧些热水,找些衣服来给他们换洗一下。”
顿了顿他又说道:“再弄些点心让他们垫垫肚子。”
也幸好王府正在开宴,吃的自然是管够, 清空心下也有些惊慌,听了李谈的吩咐这才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点头,转身去准备不提。
李谈对王维说道:“无论发生何事,都已经是既定事实,诸位也莫要着急,先吃些东西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再来说话。”
王维本来心中悲痛郁结,此时见李谈神智清明,安排妥当,心下不由熨帖,心想倒还有个容身之地。
继而他又有些难过,他是有容身之地,可长安的百姓又当如何呢?
李谈将他们赶去洗漱,又让其他人赶紧醒醒酒——本来都很开心,再加上明天是休沐日,喝的都不少,此时一个个的都有些反应迟钝。
好在贺知章年纪大了,没喝酒显得清醒一些。
李谈也跟着去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大堂的时候,酒食都已经撤的差不多了。
众人此时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的狂喜,都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里,很想知道王维嘴里的长安完了,书院完了又是什么意思。
只有李谈心里明白: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然而书院……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之前他根本不担心书院,安禄山不是草野莽夫,这么多年熏陶下来,知道读书人的重要性。
所以就算安禄山占领了长安,也不会动书院和书院学子的。
当然这些学子若是奋力反抗,可能也会有危险,但书院绝对是没有危险的。
可如今王维说书院完了,又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在等着王维他们整理完毕,虽然之前李谈让他们先休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但是估计这些人是没有休息的心思的。
所以大家都在等,好在王维等人也没让他们等太久,洗漱之后垫了些许糕点就匆匆过来。
在见到李谈的时候,王维的情绪已经平复许多。
李谈连忙让人给他看座,还是按照转运使的品级,正好坐在李白对面。
王维环视一周,发现他们原本以为过来凉州吃苦的众人一个个看起来都过的很滋润,反而是他们这些长安人士如今狼狈出逃,不由得悲从中来,哽咽说道:“殿下,圣人……圣人他抛弃了我们啊。”
李谈和缓语气说道:“到底发生何事你慢慢说来。”
贺知章看了他一眼,觉得李谈如今的做派有些奇怪。
如果放到以往,他此时肯定是要急着询问的,然而如今却很淡定,仿佛……早就知道了什么一般。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王维深吸口气说道:“前些时日潼关失守,长安一片兵荒马乱,上朝之人竟不及一半,圣人震怒,便下旨要御驾亲征,只是……圣人年事已高,当时所有人都劝阻他,更有人提议将殿下调回长安,拱卫京畿。”
李谈皱眉:“可我没有收到诏令。”
王维说道:“因为当时有人反对,说殿下年轻,连哥舒翰都不是安禄山的对手,您更未必是。”
李谈无语:“我不是,难道他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王维愤愤不平:“他们不过就是怕您立功掌更多兵权而已!”
现在他们已经没办法遏制李谈了,如果再让李谈坐大,日后谁能限制李谈?
李谈倒是很平静问道:“后来呢?”
王维继续说道:“后来圣人便让人推荐能征善战之人,然而如今长安又哪里还有……当时朝廷是做出了积极防御的架势的,可谁都没想到,圣人早就将禁军仪仗迁走,同一天傍晚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整备六军,随着安禄山大军逼近,乙未日黎明,圣人便携贵妃、皇子、皇孙、公主、妃子、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和近侍从延秋门出逃!”
众人听到这里都十分震惊,面面相觑发现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因为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情,心里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话:圣人怎能如此?
李谈垂眸说道:“阿爹……阿爹这是抛弃了他的子民啊。”
所以他也会被子民所抛弃,当然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结果发现李谈的表情十分冷漠,眼神也是冰冷的,大家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之间颇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意思。
王紞拭泪问道:“大郎不是早就出发,为何如今才到?难道安禄山已经不仅仅占领了长安?”
王维木然摇了摇头:“我在半路听闻圣人仓皇出逃,放心不下便想转回长安看看,不成想……不成想……”
他说到这里便已是泣不成声,李谈手一紧,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发生何事?”
王维哽咽说道:“半路之上遇到刚刚那些学子,我见他们身有血迹狼狈不堪,便询问,那些学子便说自从圣人出逃之后,长安贵人大多也离开了长安,其中有些人路过书院的时候,居然扬言书院至珍至贵,不能留给安贼!说完便派家奴进去将珍宝搜刮一空,而后将书院焚之一炬!学子们奋力抵抗,却惨遭杀害,我过去之时,书院已是一片焦土,伏尸遍地啊!”
王维说到后来便嚎啕大哭,李谈听后也是满目通红,他猛地站起来,刚想问到底是谁干的,结果就听到咕咚一声,回头一看发现贺知章居然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李谈顾不得自己生气伤心,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