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庭迪不肯,一本正经地跟他爹撒谎:“我打小就对一些香味敏感,这几年愈发严重,发作起来跟哮喘一个情形。现下住的地方是精心布置过的,平日也已鲜少出门走动。您体谅体谅我,我这身板儿要是再折腾一两次,定要死于非命。”
江夏王拧眉凝视着他,终是叹息一声,“罢了,由着你。”继而问起他与长平郡主的事情,“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你因何不予计较?又因何不将原委详细告知于我?”
师庭迪尴尬地笑了笑,“我与崔振之间的是非,是因闲事而起,且是我不对在先。若要计较,反倒更吃亏。”
江夏王又问:“那么,长平的事情呢?你又为何一直对我含糊其辞?”
“她那个性情,您还不了解么?”师庭迪反问道,“您难道以为她进京之后就能洗心革面?哪一次不是她咎由自取?”
江夏王眼中隐有薄怒,“你倒是心宽。别人家不论怎样,在外人面前都是护短儿的做派,不论自家人是对是错,都会与外人据理力争。”
师庭迪唉声叹气,“她一点儿理都不占,我又一直对她满心嫌弃,为何要为她与外人起冲突?”
江夏王怒道:“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罢了!”
“对,我的确是无能。您去为她讨还公道吧。”师庭迪心绪烦躁起来,起身走人,“头疼,改日再给您请安。”
江夏王望着他的背影,满眼的失望之色。
师琳琅对江夏王一向是百依百顺,第二日便搬进了王府。父女两个当日便去了方府,看望长平郡主。
饶是已经知道长女变成了怎样的惨状,亲眼得见的时候,江夏王仍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长平……”
长平郡主抬眼望着父亲,目光平静,语气呆板:“女儿无能,父亲勿怪。”
“你总是不肯听我的话……”江夏王说不下去了。
“女儿一向没有耐心,等不起。”长平郡主牵了牵唇,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虽然落到了这步田地,但是您肯来京城为我做主,足以不悔当初。”
江夏王落座,“你与我仔细说说之前那些事。”
长平郡主凝眸望向师琳琅。
师琳琅即刻行礼,对江夏王道:“父亲,女儿去看看大姐这儿还短缺什么。”语毕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
江夏王与师琳琅在方府逗留了两个时辰,离开时,闻讯的方浩急匆匆赶回来,挽留岳父留下来用饭。
江夏王目光冷飕飕地刮在方浩脸上,但并未发火,沉默片刻,冷声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方浩赔着笑,却无惧色。
江夏王带着师琳琅去宫里,不是面圣,是去见皇后。
皇后早就想亲眼看看师庭迪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当即转到正殿见人。
见礼之后,皇后请江夏王父女两个落座,吩咐宫女上茶点,这期间,留意打量了江夏王几眼。
是年过四旬的男子,身形颀长挺拔,气宇轩昂,样貌不俗。他的一双眼睛非常明亮,精光四射。
常年沉沦于美色、放纵无度之人,不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皇后悠然一笑,问道:“皇叔来见本宫,是为何事?”
江夏王道:“方才本王去方家看了看长平,听闻皇后娘娘也曾去探望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特来谢恩。”
皇后摸了摸下巴,“客气了。”
江夏王继续道:“长平今日精气神还不错,与本王仔细说了说皇后娘娘前去探望时的情形,亦复述了皇后娘娘的每字每句。”
“是么?”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江夏王笑微微地凝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惜字如金,本王远在封地的时候便有耳闻。无妨,本王不敢劳动皇后娘娘,我多说几句便是,只请皇后娘娘不要嫌我啰嗦。”
皇后颔首,“说来听听。”
江夏王缓声道:“皇后娘娘对长平所说过的一些话,让本王很是不解——其一,江夏王府是皇室宗亲,长平是皇上的堂妹,你是她的堂嫂,怎么长平陷入绝境的时候,你非但不出手相助,反倒落井下石出言恫吓?其二,你一言一语都存着偏袒崔振、萧错的意思,几时起,后宫之人能够出手干涉朝臣的事情了?你就不怕谁说你干政么?”
皇后端起茶盏,啜了口茶,“接着说。”
江夏王定定地冷眼望着她,语气变得沉冷:“我想请皇后娘娘给我个说法。也想问一句,皇上可知道你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皇后放下茶盏,从容对上他的视线,不答反问:“你见过六亲不认的皇后么?”
江夏王扬眉,“这话怎么说?”
皇后唇畔绽放出一抹冷凛的笑意,“我就是那种人。”
江夏王闻言不怒反笑,道:“看起来,以往那些传闻,都属实了?都说皇后在闺中时心狠手辣,毫不顾念手足之情,江式庾的一儿一女的前程都毁在了你手里,江家满门畏你如虎。”
“前尘旧事,分辩也无用处。”皇后不动声色,“我只是要告诉你,不要拿你江夏王府是皇室宗亲与我说事,没用。长平在惹事之前我可曾刁难过她?她上蹿下跳地做跳梁小丑,我还让她苟延残喘,已是莫大的仁慈。”
不等江夏王接话,她继续道,“而你,膝下长女诸多行径都是给皇室抹黑,你可曾想过自身教女无方之过?不上请罪折子也罢了,竟找到我面前兴师问罪,着实可笑。”
江夏王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