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为了击破说他不敬嫡母的流言,这几天一直在亲自服侍苏太后的,听了这消息后,竟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回了自己寝殿,可见心中悲痛的程度,已经到了失态的地步。
苏太后看这情况,便让卫皇后也告退,太后悬梁虽然被救了下来,嗓子却伤着了。
这会还出不了声,只是指着门外示意皇后跟上去瞧瞧——皇后也确实担心,告了声罪,留下诗婉代自己服侍,也就告退了。
只是她追到端化帝跟前,好说歹说了好一会,端化帝依然郁郁不乐,最后还是太皇太后接到消息,亲自赶过来,拉着端化帝的手聊了大半日,端化帝才重新振作。
而振作起来的端化帝,第一件事就是召见顾韶,询问追查的进度。
得知顾韶还没查出结果后,端化帝当即皱了眉:“顾相素有经天纬地之才,这回为何耽搁了这许久,竟也没头绪?”
端化帝不是严苛的帝王,公允来说他为人向来和蔼,连跟身边侍者说话都是好声好气的。尤其顾韶还是显嘉帝特意给他找的辅政大臣,眼下这话算是非常重了。
“回陛下的话,主要是之前卢以诚自.尽得突兀,卢家其他人又都一问三不知,这才耽搁了进展。”顾韶知道皇帝今日为什么不似以前那样给自己面子,任谁才死了儿子,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他也是有苦说不出——那天简离旷突然登门拜访,他因为要给皇太子讲课,又才领了彻查天花之事,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见个失宠于大长公主的驸马?
所以非常干脆的拒绝了。
简离旷本来听了简夷犹的劝,只想探一探顾韶口风,根本不打算透露自己这边的消息给他的。可他万没想到顾韶不肯见他!
这么着,既是为了赌口气,也是想试试看那份把柄是真是假,他就对出来拒客的管家讲了些本不打算讲的话。
管家不敢怠慢,进去回了顾韶——正如苏少歌命人把凭证送去简夷犹那儿时,根本没料到整个经过都被简离邈与端木老夫人看在眼里一样;顾韶也没想到,这回直接搜集到自己受贿证据的是苏家,他看是简离旷上门,只道是简离旷的爹,简平愉呢!
老实说,收取卢氏赠送产业这件事情,顾韶做得不亏心。
一来是为了安孤儿寡母的心,毕竟宋家现在剩下来的人,都不方便到顾韶跟前走动,这走动少了,情份自然就要淡薄。卢氏又没有其他地方能为顾韶效劳,也只能给钱了——顾韶要不收,没准她以为顾韶嫌他们母子累赘,说不得要辗转反侧,长夜难眠了;
二来却是考虑到宋家巨富,卢氏一个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轻寡妇,独子年幼,未必守得住许多产业,想着这会卢氏既然送来,那么就先收下,遣人好好打理,等宋宜耀长大成人,可以当家作主了,再还回去。
这样也算是迂回替故友保全祖业了。
这两个缘故顾韶都不怕讲出去,凭他这些年来对宋缘的照拂,谁也不能否认他对朋友实在没得说!
然而,卢氏策划了刺杀韦梦盈。
若只这么个问题,顾韶自忖闹开了也还能在掌握之中。
要命的是——为了在刺杀韦梦盈后全身而退,卢氏还弄死了自己婆婆,让婆婆做替罪羊!
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做儿媳妇的杀了婆婆,这叫弑。
只看措辞就知道此举有多么天怒人怨!
而顾韶,明知道卢氏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却还选择了庇护她——这件把柄如果搁宋宜笑手里,顾韶不担心:一来宋宜笑一介后宅妇人,顾韶不至于说完全瞧她不起,终究忌惮有限;二来宋宜笑追究此事,重点必然是放在为母报仇上,而不是同顾韶拼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顾韶怀疑拿住自己这些把柄的人是简平愉,那么戒备与担忧的程度就不一样了!
作为曾经的手下败将,他非常清楚简平愉的能力,所以在误会简离旷手里关于自己私下接受卢氏赠送产业的证据,乃是出自简平愉后,顾韶很难不怀疑,简平愉已经顺带把卢氏做的事情也查清楚了!
以他对简平愉的了解,既然敢派儿子来跟自己摊牌,那么必然有足够的把握,辖制自己!
在这样的推断下,顾韶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反击——就是简离邈推测的那样,借助简家的内部矛盾,送自己这个老对手上路!
此事在顾韶看来关系到他的政治前途,关系到整个顾家的未来,更关系到他这辈子在青史上的评价,完全就是不容有失的一战!
那么,他这会哪来的心思查天花是谁干的啊?
满脑子盘算着怎么坑死老对手都来不及呢!
此刻一边回禀,一边就试探着提出,“不过……臣眼下虽然没证据,却有个想法!”
端化帝皱眉道:“顾相请说!”
“之前梁王殿下曾进言过此事兴许与肃襄二王有关,臣那会也是这么想的。”顾韶道,“毕竟无缘无故的,谁会行此丧心病狂之举?但前两日有一个人私下坚持要拜访臣,臣念他与燕国公关系匪浅,只道是牵挂太过之故,所以破例见了,只是那人见到臣后,打听的一些事情,却叫臣不能不起疑了!”
“这人是谁?”端化帝隐隐已经猜到,却还是问了出来。
果然顾韶低着头,一副不便多言的样子:“回陛下的话,正是燕国公之父,简离旷!”
端化帝脸色难看起来:“你怀疑他?”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