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不搅和一下,简直愧对我无意“偷听”这么久。
我打开电视,调到戏曲频道,顿时,满屋子充斥着才子佳人拿腔拿调的演绎。
杰西卡在客厅一定会听得见。一定会听得非常爽,她在意的、深爱的康子歌,竟然是和一个听戏的老女人一同出游,这是一个多么毁灭性的打击,这是一场多么不时髦的远足,这是一段多么不相衬的艳遇。
杰西卡会不会吐血啊?
果然,外头没有了声音,半晌,听见杰西卡心灰意冷的告辞。
我坐在床上揪着被子偷笑。
卧房的门悄然打开,康子歌抱着手臂,斜倚在门上。似笑非笑。
“涂老师什么时候爱看戏了?”
“今天早上。”
我也是越来越厚颜无耻了,这种回答都说得出口。
康子歌走进来,将自己往大床上一扔,仰面看着我:“你是故意的吧?”
我才不否认:“不弄点儿动静出来,还显得我鬼鬼祟祟的呢。”
康子歌又好气又好笑:“这什么心理,真幼稚。”
我也不是一直幼稚的啊,想到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很可能耽误了他一笔大生意,我还是挺替他担忧的。
“要下属一直找到酒店,你这个老板当得……好像是有点失职。这回,会不会对你影响很大?”
康子歌伸手,捏捏我的鼻子:“你不适合说这些,一说就不可爱了。影响会有,但谈不上很大,凡事满则溢,我回国几件并购,顺风顺水,背后看不顺眼的人可不少,偶尔假装失误一下,未见得是坏事。”
我瞠目结舌,敢情康子歌还留着后手,这心机真是深不可测。我哪里玩得过这种人,可别被他玩死啊!
去餐厅吃早餐时,报架上有当天新出炉的各类报刊。
昨天电视里出现的那位美丽知性的中年妇女,再一次微笑着出现在各种报刊上。
我看见她的名字叫王惠乔,哥大客座教授,国内第一位某某文学奖获得者。
这个奖,份量很重,足以让全国人民欢欣鼓舞好一阵子,而这位王教授,也显然可以占据好几天头条,甚至有可能,还会变成各种考试的试题,去难为每个阶层的学生们。
“我总觉得她好面熟。”我回想着。
康子歌却冷冷地道:“电视看多了,都脸熟。”
然后将报纸一翻过去,将印有王惠乔端庄笑容的头版,生生地压在了底下。
王惠乔笑容隐去的那一瞬间,突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相似的一幕从记忆中鲜活地跳出……
某一天早上,我坐在康子歌的“三八”奔驰上,他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找到了谁,问他要不要去见见。他说不用了。那句“不用了”,说得异常悲凉,康子歌向来只想孤傲不见孤寂,但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他内心深深的孤独。
那时候,康子歌的手机上接到一封邮件,邮件里,正是这样一张笑容:温柔、典雅、举止得体、保养得宜。
我内心感觉到重重一击!
这个王惠乔,似乎和康子歌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是的,每次只有她一出现,康子歌的情绪就会出现变化,他会变得格外冷静。但这冷静其实是一种故意忽视的冷漠。非常刻意。
回程的时候,我们都忘了王惠乔,只记得这一次充满着童趣的春游,以及酒店里金光普照的日出。
甜蜜天真的临海,终于就要渐渐远离,我们都要回到现实,回到风暴和机遇并存的c市,面对各自的事业、家庭、孩子。
汽车再一次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如同我们来时一样,绿色的屏障依然飞速地往后退着,退到临海去,退到那个回忆的窝里去。
“是不是很不舍?”康子歌问。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还好,回去不要写作文。”我感叹。
“写作文?”康子歌重复一遍,显然没太理解。
老土的米国人,根本不懂我们大天朝的“作文”为何物,我笑道:“就是回家后,要把春游的过程写成趣味盎然的文章,交给老师。”
康子歌乐了:“我可不交,让我写报告书可以,写这种文章,肯定不行。”
“不交就罚站,哈哈。”
欢声笑语再如何张扬,也是带着一点刻意回避的伤感。
回到c市,康子歌善解人意地直接将我送到了医院。乐乐已经等了一会儿,见到我去,开心得大叫起来。
我没有再找康子歌,他回去了公司,他的手机也终于从后座被捡起,开机后,蜂涌而至的通知短信和信息,将他的手机瞬间吞没。
经历了一场短暂的旅行,他应该回到需要他的地方去了。
从医院出来,我去买了个手机,很便宜的那种。有基本的功能,可以上微信,对我来说就可以了。
付钱的时候,才发现康小朋友的钱包还在我这里,不由莞尔。
但我没动他的,而是用自己的工资卡划了账。
回到家,摔坏的旧手机和杰西卡送来的新手机安静地躺在一起。我将它们移到餐桌头上,这两个手机,都不属于我。
属于我的,就是这只朴素的、但也完备的手机。
墨朵的信息“叮叮咚咚”,一下子进来好几条。
“康总失踪了!”
“芳芳,在吗?”
“在吗,芳芳?康总失踪了!”
“天哪,难道你们俩是私奔了?怎么同时失踪了?电话也都打不通!公司里都疯了!”
“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