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小厮送上拜帖。
映画见到拜帖上胡承志的名讳,面色不定。
她在楚筝身边多年,清楚楚筝对胡承志是用了真感情的。现在楚筝即将有自己的新生活,她是该将消息瞒下,阻止胡承志打扰楚筝,还是给楚筝和过去说再见的一个机会?
楚筝在房内呼唤映画。
映画回头应了一声,却见楚筝已经出来了。
“发生何事?”楚筝一眼看到拜帖上丞相府的徽记,噤声不语。
映画喟叹,不用她做决定了。
楚筝闭了闭眼,“去前院回事处说明,我们家不接待丞相府的人。”然后又狠狠闭上眼,“算了,让他去客厅用茶。”
客厅。
胡承志和楚筝相对而坐,映画在楚筝身后伺候,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丫头的行为,便是主子的想法。
胡承志百感交集。
“我对不住你。”
楚筝抿口茶,放下茶盏。
两人沉默。
当初情浓时,即使默默无言都很温馨,但感情不在了,这种相对无言的时刻便显得很尴尬。
“我要有事。”
“是要绣嫁衣吗?”
胡承志站起来,拦住楚筝身前。
楚筝这才正眼看他。
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笑容爽朗,眸若星辰。但现在下巴上的胡子像野草一样疯长,倒有一种颓废的英俊之气。
“你恨我吗?”
楚筝挑眉,沉思了片刻,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胡承志的目光温柔了很多,“那就好。”
说完,越过她大步走出客厅。
那些她割舍不下的爱恨,好像就这样断了。
她以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楚筝觉得荒唐得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应当。
生活嘛,本来就是平静地让人无法想象又易于接受的。那些惊天动地的感情,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的梦罢了。
梦醒了,就长大了。
胡承志从国公府出来,在小巷子外的大柳树下席地而坐。
天上挂着苍白的太阳,万里无云,柳树垂下干枯的枝丫,一只麻雀飞过。
冬天有种萧索凄凉的美感,生动地描绘他此时的心境。
胡承志仰头看着这样的景色,笑了,然后落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楚氏两姐妹出嫁当天,天气晴朗。
楚唯喝得烂醉,拦着迎亲队伍又哭又笑,“你要是对我家丫头不好,我就上门把姑娘抢回来。”
最后被宾客拦住,送回卧房。
锣鼓喧天,楚情由旁支的哥哥背着出门,上了花桥。
院中欢声笑语,是人们在庆祝楚筝和程竟的喜宴。
楚唯偷偷从房中溜出,一个人站在长街上,看着花桥的远去。
初阳,咋们的小丫头,出嫁了。
花轿颠簸摇晃,盖头起伏,楚情紧紧抱着玉瓶,身体靠着轿子,保持平衡,腹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昨晚她就没好好睡好。
大概子时的时候开始放鞭炮,全副老人念叨半天,又给她吃汤圆,然后就开上上妆,一直忙活到今天卯时。
都说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所以扭扭捏捏,她却觉得不是扭捏,是困得随时就会栽倒。
花轿进了东宫门外,轿夫的脚程明显快乐很多。楚情松口气,歪着身体闭目养神,已经落脚了。
轿门被人踢了一脚,咣当的声音惊醒楚情,楚情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一片鲜红,鲜红地下,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楚情抬手搭在这只手上。
她想,这个人肯定和她一样,被繁琐的礼仪弄得焦头烂额。这么一想,之前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反而生出几分喜悦。
牵着红绸,跨火盆,一起到喜堂。
拜天地。
拜高堂。
对拜时,两人脑袋撞在一起。
楚情被人搀扶着,忍不住揉额头,才听到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和哄笑声。
喜事应该是热闹的。但她之前没听到混杂的声音,应该是皇帝坐在高堂的位置上,宾客不敢随意喧哗。
皇帝的态度,就是苏宜的脸面。
这场婚事,真是一场及时雨。
送入洞房。
苏宜扶着楚情,在她耳边轻声说:“辛苦你了。”
楚情点头。确实很辛苦。幸好一辈子只用吃一次这样的苦头。
楚情一直陪着苏宜生活在别院,东宫的路不熟悉。不知被他带着走了多久,到了婚房。
坐在婚床上,一颗碰碰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
喜娘说了一句贺词之类的话,楚情听不太清楚,苏宜便挑开盖头。
光线骤然明亮,楚情眨了眨眼。
她经常见到的苏宜如琼枝玉树,精致可人,但穿着红色喜服的苏宜多了神气俊挺。怎样都是好看的。
楚情抿嘴一下。
喜娘见状,惊叹道:“果然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新娘子见到帅气的新郎官高兴地合不拢嘴。”
楚情收起笑容,漫不经心瞪了苏宜一眼,意思很明确:谁见到你高兴了?嘴角却始终高高翘起。
苏宜愣了愣,羞赧一笑,莹白的脸上染上一丝绯红。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同样的红衣,同样的朱颜,宛如画中人,伺候的人呆了呆,端着托盘进行下面的程序。
“百年偕老,永结琴瑟之欢。五尽其昌,早携熊罴之庆。”喜娘说着吉祥话,一把把撒着花生桂圆红枣。
桂圆打在楚情头上,楚情蹙着眉看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