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附近有一个绿化很好的小公园,沈侯走进了公园。工作日的下午,公园里人很少,颜晓晨开始奇怪沈侯跑这里来干什么,这样的地方只适合情人幽会,可不适合谈生意。
沈侯一边走,一边打了个电话,他拐了个弯,继续沿着林荫道往前走。
在一座铜质的现代雕塑旁,颜晓晨看到了程致远,他坐在雕塑下的大理石台子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用手机看新闻。
因为雕塑的四周都是草坪,没有任何遮挡,颜晓晨不敢再跟过去,只能停在了最近的大树后,听不到他们说话,但光线充足、视野开阔,他们的举动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程致远看到沈侯,站起身,把咖啡扔进了垃圾桶,指了指腕上的手表说:“你迟到了三十分钟。”
沈侯对自己的迟到没有丝毫抱歉,冷冷说:“堵车。”
程致远没在意他的态度,笑了笑问:“为了什么事突然要见我?”
沈侯把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程致远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两张照片,他刚看了一眼,神情立即变了,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程致远强自镇定地问:“什么意思?”
沈侯讥笑:“刚看到这两张照片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幸好又有了这个。”
沈侯拿起手机,调出一段音频文件,按了下播放,传出程致远的说话声:“对不起,这些年一直让你……”
程致远愤怒地说:“够了!你竟然派人跟踪窃听我?”
沈侯按了下手机,停止了播放。他冷冷地说:“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在你手里,我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你!如果必要,我会有更无耻的手段!”
程致远把照片塞回了文件袋,盯着沈侯,看似平静的表情下藏着哀求。
沈侯也看着他,神情冰冷严肃,却又带着哀悯。
两人平静地对峙着,终于是程致远没有按耐住,他先开了口,“你打算怎么办?”
“你问我打算怎么办?你有想过怎么办吗?难道你打算骗晓晨一辈子吗?”
“我是打算骗她一辈子!”
沈侯愤怒地一拳打向他。
程致远一个侧身,闪避开,抓住了沈侯的手腕,“你爸妈既然告诉了你所有事,应该也告诉了你,我在刚知道你爸妈的秘密时,曾对你妈妈提议,不要再因为已经过去的事,反对晓晨和你在一起,把所有事埋葬,只看现在和未来。但是,你的运气很不好,晓晨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听到了一切。”
沈侯顺势用另一只手,按住程致远的肩,抬起脚,用膝盖狠狠顶了下程致远的腹部,冷笑着说:“我运气不好?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故意安排的?从你第一次出现,我就觉得你有问题,事实证明,你果然有问题,从你第一次出现,你就带着目的。”
程致远忍着痛说:“我承认,我是带着目的接近晓晨,但是,我的目的只是想照顾她,给她一点我力所能及的帮助。正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所以,我从没有主动争取过她,甚至尽我所能,帮你和她在一起。你说,是我刻意安排的,将心比心,你真的认为我会这么做吗?”程致远扭着沈侯的手,脸逼到沈侯脸前,直视着沈侯的眼睛,“我完全不介意伤害你,但我绝不会伤害晓晨!易地而处,你会这么做吗?”
沈侯哑然无语,他做不到,所以明明知道真相后,愤怒到想杀了程致远,却要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地把他约出来,企图找到一个不伤害晓晨的解决办法。
沈侯推了下程致远,程致远放开了他,两个刚刚还扭打在一起的人,像是坐回了谈判桌前,刹那都恢复了平静。
程致远说:“我曾经忍着巨大的痛苦,诚心想帮你隐藏一切,让你和晓晨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开始你们的新生活。现在,我想请求你,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
沈侯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凭什么我要给你这个机会?”
“现在是什么情形,你很清楚,晓晨怀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晓晨的妈妈在医院里躺着,除了我,你认为还能找到第二个人去全心全意照顾她们吗?”
沈侯眯了眯眼,冷冷地说:“你用晓晨威胁我?”
程致远苦涩地说:“不是威胁,而是请求。我们其实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我完全知道你的感受。因为你爱她,我也爱她,因为我们都欠她的,都希望她能幸福!我知道你会退让,就如我曾经的退让!”
沈侯定定地盯着程致远,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十分难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程致远也沉默着,带着祈求,哀伤地看着沈侯。
这场交锋,程致远好像是胜利者,但是他的脸色一点不比沈侯好看。
躲在树后的颜晓晨越看越好奇,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但估计他们俩都留了心眼,不仅见面地点是临时定的,还特意选了一个绝对不可能让人靠近偷听的开阔地,颜晓晨只能心急火燎地干着急。
沈侯突然转身,疾步走了过来,颜晓晨吓得赶紧贴着树站好,沈侯越走越近,像是逐渐拉近的镜头,他的表情也越来越清晰,他的眼中浮动着隐隐泪光,嘴唇紧紧地抿着,那么悲伤痛苦、绝望无助,似乎马上就要崩溃,却又用全部的意志克制着。
颜晓晨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他的悲伤和绝望感染了,心脏的某个角落一抽一抽地痛着,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