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龙道:“军师,你从沧州来到晋地边陲,一路辛苦了。这一路上,月凰公主可还安好?”
突兀地,问起了月凰。
梁宗卿道:“尚好。”
夜龙笑了一下,“月凰公主乃金枝玉叶,京中的太后、皇后可不大放心。”
梁宗卿想:难不成是京城有信来,要他把月凰送回去。
不,他不愿意。
上回他提过送她回京,月凰就哭成了泪人,说什么也不愿和他分开。
他想着她一人在京,又怀着他的孩子,怕是心里更不好受,就由着她跟着,再说上回要不是她替他挡箭,他定会丧命。
铁狼笑道:“军师,月凰公主有了身孕,再留军中不合适。”
梁宗卿固执地道:“我不会让她延误军机,她一直很安静,并未给我们惹什么事,上次在沧州也是她的坚持,方才替我军解围。”
但,也因这件事,梁宗卿对沐五郎很失望,当即递了辞呈,带上月凰来到赤胆军。夜龙自是欢迎他,给了他军师应有的一切。
当初,晋帝只是让他襄助三军,并未规定说是哪一军,他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沐五郎不是说他能打北齐,就让他继续攻打,他且襄助赤胆军夜龙等人。
铁狼心下着急,夜龙在那儿饶圈子,他可兜不下去了,两个月凰,必有一个是假的,沐芳华给夜龙写信,说她入宫见过月凰,宫里那个是真的,因为月凰能说出当年沐家的人和事,甚至还记得冯氏,问起冯氏去哪儿了。
“梁军师,听说近来失忆症广有发病者,不晓此症会不会染人?”
梁宗卿大喝一声:“铁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讥讽,难不成还怀疑月凰的病是装的?
铁狼呵呵一笑。
夜龙使了眼色,有些意外:铁狼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铁狼道:“大哥,把大嫂给你的家书转给梁军师瞧瞧罢!可真有意思啊……”
如果京城的是真,梁宗卿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真是笑话。
倘若这里的是真,京城那么多的沐家人都认定京城是真的,而他们岂不是悲哀,连自己的亲人都能认错,还有什么是正确的。
梁宗卿看罢之后,整个人怔在原地。
两个月凰,京城一个,他身边一个,而京城那个经太后、皇后等人确认,是真正的月凰,可他怎觉得自己身边的月凰是真的。
这个月凰,知他喜好,甚至清楚地了晓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花,爱什么样的颜色,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
梁宗卿手中的信一飘,落在地上,他失魂落魄地起身,耳畔是新婚之夜,他与沐容说的话,沐容曾言“我是一缕游魂,曾魂落沈容,后又变成了沐容……”
游魂离去,沈容突然大变,据沈家人称,变得性情古怪,难以沟通,更是喜怒无常,更莫名缺了三年的记忆。
今日京城的沐容,少了四年的记忆,却能清楚地记得她幼年时的点滴,甚至能清楚地道出晋阳沐家的人和事,甚至知道沐家有哪些楼阁院落。
真正的容容离开了么?
她会不会是自己身边的月凰?
答案是肯定的。
梁宗卿回到帐中。
月凰迎了过来,将一盏暖茶递到他手上,“玉郎,怎了?”
梁宗卿苦笑,伸手握住月凰的纤手,这一握什么感觉都不对。以前他没怀疑,觉得面前的人就是她,而今看了沐芳华写给夜龙的信,哪里的感觉都不对。
他蓦地忆起,沐容似乎并不知道他所有的喜好,可月凰知道,而且分毫不差。
这月凰到底是谁?
他的妻又去了何方?
太多的谜团困饶在梁宗卿的心头。
月凰吹着茶水,“累了吧,茶水不烫。晌午想吃什么,我着厨娘预备。”
梁宗卿道:“以前的你不会这样。”
月凰一凝。
梁宗卿接过茶,浅呷一口,“在家中,你自是以我为主。在外头,你却是先从大局,再从小局。容容,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你行事独立,敢与男儿比肩。你又不慕权势,可以将唾手可得的荣华恭手让人……”
月凰笑道:“世间无论是怎样的女子,她所求的,也只是心爱男子的温柔、真心相待。”
“是啊,我最爱、唯一真爱的也只容容一个。容容曾问我:是喜她的人,还是爱她的灵魂,我当然是爱她的灵魂,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喜欢的都只是她……”
只喜欢她!却不是面前的月凰。
梁宗卿意味深长地看着月凰:你是谁?
月凰的双手一颤,脱口而呼:“玉郎,我就是月凰,我是月凰……”
这不是此地无银。
梁宗卿讥讽苦笑,“你到底是谁?”
他怀疑了!
以前从未怀疑过,月凰眼神慌乱,“本宫是沐容!”
梁宗卿笑,“你不是沐容,沐容在京城宫中,你是谁派来的……”
沐容在宫中。
神医谷的淳于详不是说,要送她一个尊贵的身份,再送她一个美满良缘,唯一的条件,就是她要扮沐容,一生都得扮她。
早前她心里是有不应的,想到她要陪伴一生的人是梁宗卿,她应了,她欢欢喜喜地接受这个安排。
可现在,梁宗卿却告诉她,宫中有一个沐容。
这不是说那一个已经过证实,宫中的才是真,她就是假。
月凰道:“玉郎,你居然怀疑我?你怀疑我……”她沉吟之时,泪如雨下,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