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懿已经捏在手里的水晶虾饺伴随着她浑身一抖的这个动作,从手中脱落,掉在了跟前的移动餐桌上。
云开只是快速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虾饺,并没有再说话,而是捡起地上的筷子,放在了饭盒袋里,从里面又掏出来了一双干净的,放在粥碗上。
停了差不多一分钟,嘉懿有些难为情地动了动嘴唇,“我生病严重吗?会死吗?”
一句“会死吗?”放佛拿着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云开的心脏。
这种尖锐而又清晰的疼痛令她浑身禁不住地缩了缩。
死亡,本不该是一个小孩子考虑的事情,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死亡这个概念应该是遥远的,陌生的。
可是她此时此刻却清晰地从这个孩子的眼中,看到了恐惧,那是一种从心底翻涌上来的浓浓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令她也开始恐惧起来。
可她恐惧的却不仅仅只是死亡,还有对人性的认知。
过了好一会儿,云开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摇了下头,“不会,但是需要医生给你抽血检查,然后看一看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要及时的治疗。”
嘉懿咬着嘴唇,唇瓣被咬得发白,似是在犹豫,在给自己做着斗争。
过了大概三十多秒钟的样子,她点了下头,“那好吧,我让他们给我抽血,但是……能不能不要太疼?”
云开的心里既欢喜又难过,她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并且还用一种温和的姿态呈现在孩子的面前。
这个孩子对她的印象不好,她要一点点的改变,先从微笑开始。
她相信,她的微笑早晚有一天能够打动这个孩子的。
到那时候,她一定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谁对她最好。
也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问她叫一声,妈妈。
她真的很期待很期待,能够从她口中,真真正正的问她叫一声,妈妈。
可同时,云开的心里却又有一丝的愧疚和自责。
毕竟,抽血不是为了检查是否得了什么病,而是为了做亲子鉴定。
在还没有跟孩子完全相认的时候,她已经对孩子撒了谎。
她不知道日后孩子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怪她,但她现在除了这样还能怎么样做?
将错就错吧,先把通往孩子心里的门打开,等她进去之后,再一点一点的改变。
她想,将来有一天,等孩子长大了,会理解她,原谅她的。
“……我会跟他们交代的,不过你现在先把饭吃了。”稍微停顿了一下,其实是犹豫,云开又试探着问,“要不要我喂你吃?”
嘉懿看了她一眼,脸色再次恢复了不好,冷冷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云开也没有再坚持,让孩子接受她,需要一些时间。
十多分钟后,嘉懿吃过早餐,云开让门外的医生和护士都进来,并且提前也跟他们交代了一些事情。
在伸出手抽血的时候,云开就站在嘉懿的身边,她真的很害怕,小脸紧紧地皱着,眼睛也死死地闭着,浑身僵硬。
其实在手指上扎一下,挤出来一点血,也没有那么的疼,疼的只是我们的心理。
“嘉……利利,我问你一件事。”云开在护士用蘸了酒精的棉棒擦拭嘉懿手指的时候,开口说了话。
嘉懿果真“上当”,睁开眼睛看着她,表情也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紧张和害怕,她问:“什么事?”
这时候,聪明的护士迅速的在孩子的手指上刺破,鲜红的血液顿时就冒了出来。
嘉懿只是“嘶”了一声,但是声音很轻,眉头也皱了一下,朝着手指看了一眼,随即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有些骄傲,“真的不是很疼呀!”
护士笑了,“你很勇敢!”
哪个孩子会不喜欢夸奖呢?
嘉懿甜甜地抿着小嘴笑了,然后转而就又看向了云开。
云开知道她是在等着她开口,其实她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而已。
但她的大脑里此时也飞速的产生了一个问题,她低声温和地询问,“你暑假开学是要上小学一年级还是学前班?”
嘉懿歪着脑袋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却反问:“学前班是什么?”
云开解释说:“其实跟幼儿园差不多,就是在上小学一年级之前的那一年学习,是为了让你适应从幼儿园到小学之间的一个过渡。”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在a国没有学前班,这个要问我妈妈。”随即嘉懿却似是想起了什么,十分警惕地看着云开,“你问这做什么?”
“当然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了,是你爸爸让我问的。”云开想,如果事情带上萧寒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果不其然,嘉懿没再继续的追问。
护士和医生取过血样离开,云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此时的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人,嘉懿有些小紧张,在地下室里被折磨了那几天,孩子很害怕,她知道眼前这个坏女人很厉害,所以她不能够惹怒这个坏女人,她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妈妈。
“我妈妈呢?”
“她……现在应该在她家里吧,你想她了?”
一想起孩子口中的那个妈妈是贝蓓而不是自己,云开的心里都涌起一股股的愤怒,她想将贝蓓那个女人给生煎活剐了。
可她又觉得,生煎活剐了都不足以让她解心头之恨。
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她越看越觉得像她跟萧寒的孩子,越看越想抱一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