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这不孝女落魄不堪,哭着跪着求自己原谅的模样,晋阳王妃便觉得痛快的很——对她来说,谢晚春已不是她的女儿,反倒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日日夜夜就盼着她早日倒霉呢。
谢晚春目光极冷的看了看晋阳王妃离开的背影,这才抬步入了公主府,她很清楚:她能在门口碰上晋阳王妃,怕是少不了安乐公主的安排——安乐公主乃是个最最势利的人又一贯欺软怕硬,这个时候恐怕是不愿插手皇后之事。
果然,安乐公主府上的女官虽是态度恭谨但也十分疏冷,只是道:“公主午间才睡下呢,要不然您先回去吧,迟些儿再来。”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好了。”谢晚春并不想就这么离开,索性便坐在公主府里等着,反正这里有茶有点心,半点也不差。
那女官无法子了,只好转身又去回了安乐公主。谢晚春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才等到安乐公主的大驾。
因是在自己府上,安乐公主只梳了一个乌黑的髻儿,穿着杏黄色绣长枝白腊梅的长袄和浅绿色的长裙。她缓步从里间出来,一脸的慵懒散漫,语声亦是懒洋洋的,开口先笑:“我这几日越发懒了,成日里躺着,倒是不知道晚春你来了?”
谢晚春上前行了个礼,这才接着问道:“公主可知皇后之事?”
她故意把问题问得含糊了些,主要还是要从安乐公主嘴里得些话——王家虽有眼线但如今坤元宫被团团围住,怕是传不出什么特别的消息来,但内中之事恐怕安乐公主知道得更多些。
安乐公主抚了抚鬓角那支牡丹样的宝石簪子,长长叹了口气:“自是知道的。容贵妃肚子里的到底是皇上头一个孩子呢,也难怪皇上这回这般生气。”她握住谢晚春的手,语声轻柔的道,“其实啊,也是皇后她行事不周,听说容贵妃昨夜里就肚子疼,特意派了人去请皇上过去,偏叫皇后让人给拦住了。你说说,事关龙嗣,她这一拦,岂不就是给人留了口柄?”
“可我听说,容贵妃借着肚子疼这事,已是从皇后宫里拉了两回人。公主您也是个明白人,怕也明白这‘肚子疼’是怎么回事。皇后又不是个面团捏的,难不成真是叫人三番两次的欺负到头上?”谢晚春忍不住便为王望舒说了一句。
安乐公主闻言一怔,面上神色微变,随即又掩唇一叹,懒懒的道:“哎呀,这里头的事儿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就这么一说......”她话锋一转,反倒说起另一头来,“最要紧的还是林忠从容贵妃喝的那盏茶里头查出了落子药,你看,这一前一后两桩事正好撞在一起,可不就是百口莫辩了。”
这落子药的事情,谢晚春还是刚刚从安乐公主口中听到。她不由怔了怔:她本以为应是容贵妃怀相不稳,一时失了孩子,索性就耍赖把事情栽到皇后头上了——以容贵妃以往的作风,这还真有可能。可既然真有落子药,那就恐怕真有问题了:既不是皇后下的药,那又会是谁下的药?
难不成是萧妃,自皇后入宫以来,容贵妃屡有动作,出尽了丑相,可萧妃却是按兵不动仿佛真的是安分得很。可倘若萧妃真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又岂会一力向皇帝推荐王家女为后?这么几出戏,容贵妃和皇后一个失了孩子、一个被禁足,反倒是萧妃依旧干净无辜的好似白莲花。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谢晚春垂眸细思了片刻,忽而道:“可否请公主替我给皇后娘娘带几句话?我想娘娘身处局中,怕是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安乐公主闻言连忙摇手,连连道:“不是我不帮你,皇上这回实在是气急了,我也不敢去和他说什么。”她十分体贴的抚了抚谢晚春的肩头,柔声道,“你先回去吧,若皇后果真是清白无辜的,林忠自会替她查个明白的。”
谢晚春一见着安乐公主这一副无事高高挂、自扫门前雪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这回必是要先把她说服了才好。于是,谢晚春心中思忖了片刻,忽而抬起眸,看着安乐公主笑了笑。
安乐公主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道:“晚春,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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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可还记得先承恩侯的事情?”谢晚春索性也不再装模作样,抬眼看着安乐公主,坦然的直言问道。
安乐公主那张惯常含笑的娇面极其微妙的变了一下,她勾画的极其纤细精致的眉尖蹙了起来,语声已散去适才的慵懒散漫,慢慢的沉了下去:“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晚春你何必再提?”
谢晚春却弯了弯唇,开口道:“我只是想起了公主当初写给先承恩侯的那封信。”谢晚春顿了顿,语声柔柔的道,“日日思君不见君,惟愿君心似妾心,方不负......”
“够了!”安乐公主厉声呵斥了一句,神色亦是变得十分难看,她一贯明艳张扬的面上已然显出几分少见的厉色,冷冷道,“那封信,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先承恩侯姓林名存周,乃是先皇后林氏的亲侄子也就是谢池春的亲表哥,因着这一份关系在,他自小便常常入宫,与公主、皇子们一同长大。那时候,安乐公主生母不过是个美人,位卑言轻,故而她少时算得上是爹不疼娘不爱,过得很不如意,反倒是常受林存周的照顾,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
爱是什么东西?对于那时候的安乐公主来说,或许林存周不及齐天乐英俊潇洒、位高权重但已足够体贴,他会照顾安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