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条乃是阮丽娘所写。
简单来说是阮丽娘求救的纸条。据阮丽娘所说:她在萧家撞见了一桩隐秘之事,萧老夫人本是要将她暗中弄死的,可她肚子里恰好怀了孩子,这孩子到底是萧家子嗣,这才叫阮丽娘侥幸留了一条命。饶是如此,萧老夫人还是令人把她看管了起来,不让出门、不让交际。阮丽娘如今肚子越大便越是害怕,担心自己命不久矣。听说今日谢晚春亦是来了,她便用积蓄收买了个端果盘的丫头送了信来,只求谢晚春看在表姐妹的份上救她一命。
谢晚春看完了纸条便把那纸条揉了揉,顺手收了起来,心里却不觉思忖起来:自然,她与阮丽娘毫无交情,也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阮丽娘的死活自然也与她无关。可要紧的是阮丽娘所撞见的“隐秘之事”。
阮丽娘大约也怕谢晚春不信自己的言辞,便把那件隐秘之事稍稍透露了一些:去年过年前,有一个来历神秘的客人来了萧家,阮丽娘那时候心情郁闷正带着丫头逛园子,真巧撞见了那位客人与萧家老夫人说话。因着那位客人带着面具,阮丽娘也没见到真容,可她看见了那位客人腰间的玉佩。
因着早前阮家和晋阳王妃是打算送阮丽娘入宫的,故而阮丽娘算得上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倒也能画得出那玉佩的模样。
谢晚春耳边听着配合着戏台唱戏声响起的丝竹之音,心里重又把阮丽娘画的那个玉佩模样绘了一遍——那是一个齐字。
齐天乐的齐。
那是西南王送给齐天乐十二岁生辰的礼物。
阮丽娘说她遇见那位客人的时候乃是过年前,而齐天乐刺蜀王、劫谢晚春便是过年那夜。早前谢晚春与王恒之都怀疑过齐天乐在京中除了蜀王之外应另有财雄势大的内应,如今被阮丽娘这般一点,许多事仿佛也变得清楚起来。
是了,蜀王会死是因为皇帝赐了福菜下来,这才给了齐天乐一党可乘之机。可说到底,又是谁在皇帝边上劝动了这事呢?萧妃正得宠又素来“纯善”示人,她会劝皇帝在过年时宽待老皇叔也并不会叫人怀疑。
许多蛛丝马迹在这一瞬几乎被连成了一线。
谢晚春睁开眼睛,一双明眸犹如宝珠一般明亮动人,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去见阮丽娘一面,或许她能拿到一些萧家与齐天乐暗中联系的证据又或者知道些齐天乐如今幕后的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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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谢晚春并非没有一点怀疑。
这里毕竟是萧家,而她前不久还在宫里得罪了萧妃,要说萧家没有算计她的心思,哪怕是谢晚春再如何的天真都不会相信。所以,阮丽娘的纸条会传递到她手上,必然藏着不少玄机。
可是,阮丽娘纸条上写的东西必然有八、九分是真的——如果是编的,阮丽娘没必要特意画出那个玉佩的模样,她只要随意编造一下那位神秘来客的言行就好。而且无论是萧家还是阮丽娘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倘若看到这张纸条的人是小堂妹,她看到那玉佩的模样不仅不会联系到齐天乐本人,反倒会对阮丽娘所提及的“来历神秘的客人”产生怀疑。
如果这是萧家所布的局,无论阮丽娘是否涉及其间,萧家与阮丽娘之间必然存在着一些嫌隙。谢晚春想了一会儿,自忖:只要萧家这一局有半点问题,她就有把握全身而退。
而且,齐天乐对谢家以及大熙早已恨之入骨,在这份仇恨的驱使之下,他会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但是他本人从来便不做无用之事——之前他在江南盐务之事上动手脚,为的是与蜀王的合作以及掠夺财富;他上京入狱杀蜀王是为了灭口;他几次三番对谢晚春动手看似是因为旧情,实际上还是为了玄铁令亦或者是镇守西南一地的玄铁骑......所以谢晚春很有些怀疑齐天乐与萧家的合作目的。她有一种预感,齐天乐已然在背地里编好了一张巨网,只等时间一到,他就会张开那张网把所有的人都笼进去。
更何况.......谢晚春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不易察觉的捏了捏自己之前藏在袖中的东西,面上笑意显得意味深长。
不一会儿,台上的戏正唱得热闹,下头的谢晚春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转身出去。
因着这事有些隐秘,谢晚春也没打算带上身边的丫头,她只是看似随意的把那张揉成一团的纸条还有袖子里的一样东西塞给梅香,自己一个人独自出去。
之前给她递纸条的那个小丫头正孤零零的站在廊下偏僻的一处等着,忐忑不安的左右张望。远远见着谢晚春从里头出来,她的眼睛不觉一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立刻便快步上前,殷勤的开口道:“郡主,我给您带路......”
谢晚春目光在那丫头的面上一掠而过,面上不动,可心中自有几分计较:阮丽娘或许无辜,可这丫头这般殷勤,说不得便是萧家布下的棋子。谢晚春这般想着,嘴里倒是试探了一句:“你直接告诉我阮姨娘的屋子在哪边就好,我自个儿去就行了。”
若是寻常的丫头,碰到这种事自然是避之不及,倘若听到谢晚春这般的话肯定是点头如蒜,恨不得立刻撇清。可这丫头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眼神一闪,很快便连声解释道:“还是我来带路吧,阮姨娘那处有些偏僻,怕是不好找。”她穿着一件青翠色的比甲,下头是一条素色裙子,和边上使唤用的丫头一般模样却显得格外乖巧整齐。
谢晚春瞥了她一眼,轻轻的抿了抿唇,并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