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寂反问道:“那这位姐姐,你师父可说了‘翰如烟海’后面那句怎么解?就是‘竹箭有筠’那句?”
霏霜闭眼吸了口气,摇头道:“没有。”
少年只“噢”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李夫人干脆命小仆再搬来一凳邀霏霜入座,几人坐下来继续研讨钟笔的其他要义。令人遗憾的是后头几人屡屡碰壁,霏霜也无有什么新奇见解。一直聊到黄昏时分才道别散去。
霏霜倒非真的想显摆什么本事,不过是借着钟家人来访之时将自己谈燕楼弟子的身份传扬出去,好让门中寻得两人从而脱了王羲之的监视罢了。
李夫人今日又得进步,对霏霜更是怜爱不已,说什么也要把几人多留几日,没准还能有更多的意外收获。
霏霜倒也乐意,毕竟居于此处等着师兄弟们来寻,比起到外头不知漂泊到何处要好得多。
再者,李夫人虽然治学严厉,内在里却是至情至性的人。许多时候她总喜欢自己独自呆在空旷的正殿里,望着那面高悬的匾额发呆一夜。等到第二天弟子们再发现她时,纵使脸上的妆裹涂得再浓,也掩盖不得微肿的双眼。
好奇而多嘴的弟子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话题,背着师父流言四起。
有人说她原来家世显赫,后来被族人驱逐在外,流落江湖。
这家自然是授她书法的钟家。
又有人说她本爱上什么书界才子,结果对方贪图荣华,最终害她身败名裂。
这才子,应该是她竭力驳斥得卫家的负心汉。
还有人传谣说她是什么文姬转世,玄女思凡,纯属就是无稽之谈。
说到底还是杜家小姐消息灵通,有一天替师父辩驳的时候没控制住情绪一股脑倒了出来:“你们这群蠢货,咱们师父可是汝阴李太守明媒正娶的妻子!”
此言一落四下皆惊,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反倒把更大的浪花给掀起来。
“我说怎么李太守每月初一十五都爱在咱们学堂外晃悠。”
“可是那师父为何不住太守府里?”
“别说住了,她见着李太守还不如跟咱们亲呢。八成是有问题。”
“就是有鬼。想来师父是外头有了别人,唉,可怜李太守如此痴情。”
杜瑶见众人越说越离谱,气呼呼地大骂一顿甩袖而去。
王羲之倒还真遇着了李太守,他原是王家的学生,早些年便与羲之见过。此刻虽然不穿官服,王羲之还是能认得的。两人寒暄一阵后,王羲之手中多了一方小小的檀木盒子,那是太守拖他转交给李夫人的。
它看来不过巴掌大小,举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看来太守大人花了不少心思。
送礼都这么凑巧,就赶在李夫人寿宴的头一天。若是李夫人大肆宣扬着过寿也就罢了,可如此不声不响地低调做寿他还能寻上门来,说两人没关系三岁小孩都不信。
檀木盒就一直放在案旁,直待弟子们把寿酒寿桃都吃个精光了,李夫人还是正眼都没看它一下。
王羲之急了,李太守可是托他务必看着夫人亲手打开呢。
他捅捅霏霜,求她帮忙。
霏霜只劝道:“少管闲事。”
不料小虎也过来凑热闹:“我也想看。”
霏霜如何不知他想看是因为李夫人的谣言又扯上他卫家的哪个大才子,于是令得这位小才子也跟着慌张起来。
霏霜心软,便起身直截了当地与李夫人道:“前辈,此处还余一份贺礼,您别拿漏了。”
王羲之也不是什么嘴巴很紧的人,早把太守送礼的事情扬了出去。众弟子一听霏霜讲到点上,喧闹的气氛霎时尽去,眼睛紧紧盯着那方盒子去了。
李夫人也没什么大反应,取了盒子拿在手里道:“我知道了。”
霏霜又道:“我看这盒子精致非常,想必里头是极其贵重的礼物吧?”
李夫人递与她:“你若喜欢,可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