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珩跪地请罪道:“延宗行此大逆,人神共诛,臣身为兄长失察,罪当同诛,但此刻周军压境,臣请陛下先以大局为重,待到周军退去,臣定当亲率兵马,将延宗押来谢罪。”
高纬怒气稍减,丢下了兵器坐回上首。
孝珩见他久久不言,抬头望向他,见他此刻额上的青筋跳动,知他仍在盛怒。
不知过了多久,高纬才又问起退敌之策。
孝珩见状,上谏道:“陛下,如今大敌既深,事藉机变,应以任城王领幽州道兵入土门,扬声趣并州;由独孤永业领洛州兵趣潼关,扬声趣长安;臣请领京畿兵出滏口,鼓行逆战。敌闻南北有兵,自然溃散。”
高纬闻言犹豫未决,望向高阿那肱等人。
“臣以为此事不妥,如今周国破了平阳,又围攻晋阳,若晋阳失守,定会长驱而下围战邺城,此刻若是将兵将调出,邺城危矣!”高阿那肱道。
孝珩皱了皱眉,见无人反驳,又道:“此时情况危急,若不早出,声东击西,任周军长驱我齐国境内,岂不更危!”
“若周军破釜沉舟,猛攻邺城,到时候攻克了邺城,陛下被俘,就算我齐国的兵马去了长安,也抓不到周主,还是会俯首称臣!”高阿那肱继续反驳着。
高纬认为甚是有理,忙道:“是呀,广宁王兄,此刻若是如你所说,那邺城岂不大难临头!此事绝对不可!”
“陛下,臣看广宁王没上过战场,不知战场之道,光凭那些兵书里的计策纸上谈兵,无法指挥作战。”韩长鸾上前道,“依臣之见,如今兵力不备,当先行招兵买马,护卫邺城,周军远来,士兵疲惫,邺城粮草充足,城墙坚固,若婴城固守,日久周军定退!”
孝珩闻言,望向说话之人。
这韩长鸾,先前因为私营宅邸之事和穆提婆一起被贬,陛下今日回邺城可能是想起他这个武将,才又敕他入内,寻诏复爵,没想到他一来便针对于他。
但这法子至少比高阿那肱的有用一些。
“既然如此,那便派人张榜招兵,来者重赏。”高纬思虑一会儿方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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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特进、开府那卢安生弃了太谷,以万兵降于周兵。现在周军已经陆续赶到,晋阳已经被包围了!”
延宗听着沮山的禀报,默默不语,只静静望着城下渐渐聚集起来的周军,如那黑云四合,在这黎明前森然恐怖。
烈烈风中,他昂首而立,眼中毫无畏惧之色。
城上红旗飘扬,宛如翅膀一般在他身后招展。
他昨日登基到现在,一直在城中各处巡视,召集士兵。
那些曾与他一同守护过晋阳的人们,此刻正与他一起守着这座城。
他叫着那些熟悉的名字,握着他们的手,感激涕零。
面对家国之难,他不曾是孤单一人,还有这么多兄弟一起!
曾经的一切都如昨日光景。
他的流涕呜咽,不是他的软弱,而是他发自真心的感谢。
他用自己的豪言鼓舞起每一个人,希望同他们一起守护家园!
并州、晋阳,这里是高家的根基之地,是祖父、父亲和二叔他们多年经营的心血。
这里是齐国的土地,是我们的国土,怎能让外人将它踩在脚下!
他抬头望向天空,举起了拳头。
二叔,你可看到了?延宗如今也能独当一面?延宗没有辜负你当年的希望!
只是延宗恐怕成不了二叔那样开疆僻壤的帝王,但延宗想要守护二叔得来的天下!
二叔,你问过我,想要做什么王?
延宗说过,要做冲天王!乘龙兮辚辚,高驼兮冲天!
为我家国,一飞冲天!
“陛下?”沮山见下面周兵越来越多,不禁唤道。
周围的将领也不禁唤了起来。
“莫多娄敬显,令你与韩骨胡率众五千据城南,段畅,你与和阿于子率众五千拒城东,兰芙蓉率众一万守城西,其余一万人马,皆随寡人迎战城北,誓死保卫晋阳!另外,派人将城中的妇女孩童送往城东,单派些人去保护他们。”
“陛下,陛下!”城下倏然传来了叫声。
延宗转身望下城内,突见城中的房屋之上站上了不少孩童妇女,他们磨拳掳袖,手持砖石,个个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