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那宫女依言就要退下,忽而听见皇后道:“等等。”
那宫女抬起头来,赫然就是梨贵人的一名贴身宫女!
只听得皇后不急不缓地道:“在梨贵人那儿当差,可还辛苦?”
宫女兰琪笑道:“为娘娘做事,自是奴婢的福气,何谈辛苦?”
皇后伸手拿起金拨来拨了拨香炉里的灰,一直拨到看见厚厚的香灰里的火星才道:“本宫可听说,那梨贵人在皇上面前温婉可人,人后的脾气可就不太好了。”
兰琪脸上不免露出一丝苦笑:“皇后娘娘消息灵通,实非我等能够揣测的。回娘娘的话,这梨贵人确实有些嚣张跋扈,不过对其他嫔妃都还可以,对皇上更是温柔如水。只是苦了奴婢们这些当差的,到底有些难熬了。但是为皇后娘娘做事,这点苦头都吃不得,还谈什么报恩?当初若非有娘娘出面,奴婢一家老小恐怕都不得善终了。”
皇后叹了一声:“苦了你了,事情办得好了,本宫定然少不了你的好。你且放心去吧,熬上一熬,时机成熟了本宫便找机会把你调到别的宫里去。你的家中,本宫自会派人去料理的,你放心便是。”
兰琪听得这话,感动得双目含泪,热泪恨不得片刻就要淌了满脸,连连向皇后磕头谢恩:“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妾毕生难忘!便是来生,也要做牛做马回报娘娘的恩情!”
皇后满意地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在这儿呆久了难免要生口舌,快回梨贵人身边服侍吧,尽心尽力地服侍梨贵人,莫要让梨贵人不满意了。她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
兰琪应了,感恩戴德地退了下去。
皇后疲惫地往软榻上一靠,合上双目片刻不语。
旁边的贴身宫女看见她这样便贴心地送上一条薄毯子盖在皇后身上,但即便是这样轻柔的动作也惊醒了皇后,只见她眉头稍稍一动便睁开了双眼,看了看身边的人道:“行了,将毯子撤下去吧,本宫还没有心力交瘁到这个地步呢。”
宫女依言将毯子撤了下去,只听皇后又道:“宁芜,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宁芜愣了一下,随即道:“皇后娘娘,您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怎么就老了?”
皇后苦笑:“不老为什么皇上总是不愿意来看我,便是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我。这宫里的夜这么长这么冷,为什么本宫偏要苦苦地熬过去,偏要看着皇上和别的女人欢好愉悦,偏要自己孤苦伶仃地羡慕着旁人?”
宁芜是一直跟着皇后的宫女,自从皇后嫁入皇家就已经一直跟随在皇后身边服侍了,是皇后身边当之无愧的贴心人。
她在皇后身边这么久,有些皇后看不清的东西她这个旁人却能看得一清二楚。皇帝这根本就是对皇后没有感情,又怨恨她将当年的修远皇后害死,这才这般冷待于她。若非如此,便是看在皇后侍奉了皇上这么长的时间,皇上也不该这么绝情!
宁芜叹了一声道:“皇后娘娘您莫要这般轻贱了自己,您是六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天底下除了皇上和太后,还有谁能比您更尊贵?宫中的女子这般多,有些人大约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几次,其他人便是得了皇上的宠幸也不得长久,可是您呢?您是皇后!”
宁芜顿了顿,接着说:“您会永远留在皇上身边,即便是岁月如何轮转,您也一直有皇上陪伴着。百年之后在皇陵里,也是您和皇上葬在一起的。现在宸妃和梨贵人再怎么受宠,又怎么能越过老祖宗的规矩去?妾终究是侍妾,皇上也不愿意被人说他偏宠妾室的。所以皇上在旁人的面前都不会说他喜欢宸妃,这就是侍妾,永远也见不得光。”
皇后听了终于算是宽心了不少,但神色还有些恹恹的:“可皇上不喜欢本宫,不来本宫宫中陪伴本宫,这又让本宫如何是好?旁人看着再怎么光鲜亮丽,本宫心中都是苦的,又有什么用?”
宁芜连忙安抚道:“皇后娘娘,您可不能这么想,若是自己这般郁郁不乐的失了精气神,那些宫里的妃嫔们看了不是乐在心里?皇后娘娘您若是让人得意了不打紧,要紧的是皇上看见您这般没有生气的样子大约也不会喜欢,也就越发让旁人受宠去了。皇后娘娘,您怎么能折腾自己让这种事发生呢?”
皇后一听这话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她眸中的光芒就重新亮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本宫可不能让那些小贱人们得意了!你这就去拿皇上新赏赐的苏杭绸缎来,再叫司衣坊的绣娘来,本宫要做几件新衣裳!”
宁芜见皇后重新打起了精神也放下了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不过是数里之遥便是齐妃的宫殿,齐妃听见了这消息也不过是一笑,一双素手轻轻执起木鱼上的锤子,敲打起来:“这些事今后不必向我禀报了,现如今冷玉宫里冷冷清清的正好,落得个清净不是很好吗?”
齐妃身边的宫女彩晨急道:“娘娘!现在梨贵人这般受宠,还常常在宫中说些有的没的,这不是在打您的脸吗?是可忍孰不可忍!娘娘您明明已经是与世无争了,她竟然还这般颠三倒四地搬弄是非,实在让人恼火!”
齐妃手里的棒槌顿了顿,微微撇过头来看着彩晨:“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