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面前的这位老人是陆振华,她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老人,沉默不语。老人本来想等着陆轻萍开口,但是见她迟迟不语,终于按捺不住,神色不悦的率先开口:“你难道突然变成哑巴了吗?怎么见到我不知道开口叫人?既然来到上海,为什么不去找我?”
“叫什么?”陆轻萍冷冷一笑,说道:“你想让我喊你什么?喊爸爸吗?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父亲在我的心里已经死了。当年九一八事变之后,那个人丢弃我和妈妈,不顾我们母女的死活,带着其他人逃往上海求生,从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就已经死去了。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才合适?其实我不介意称呼你为陆先生,只是我怕你不满意!”
顿了一下,陆轻萍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找你?为什么要找你?当年你不肯理会我和妈妈的死活,将我们丢在东北,在上海,你不过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没权没势,我凭什么相信你会理会我?不需要你,我也能生活的很好!何况,我听说,你连当初跟着你一块来到上海的佩姨和依萍,以及一直忠心耿耿跟着你的李副官一家都被撵出来。我虽然名义上是的你女儿,可是以前你连正眼瞧都没瞧过我几眼,论情分比他们差多了人,找你做什么?送上门去被人羞辱,等着被人撵出来吗?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
“你,放肆!”
陆振华对当年将陆轻萍丢在东北心怀愧疚,正是因为这点愧疚,所以他在知道当年一起从东北来到上海的老朋友那里知道陆轻萍来到上海后,才来找她,想对她做出弥补,但是陆振华没想到见到陆轻萍后,她竟然不肯认他,而且说的话句句如刀,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他不禁勃然大怒,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手指着陆轻萍说:“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我是你的父亲,你以为是你说不认就能不认的?你也是念过书的,你的教养呢?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如果你想指责我母亲对我教导不利的话,那么你可以等以后去了地下和她去交涉,当然,前提是那个时候,她还在地府没有去投胎转世的话。”陆轻萍神色淡淡的打断他,说道:“其实就是她还在,也不关她的事。人不说‘养不教,父之过’嘛,所以我长成这样,并不怪我的母亲,那是因为我的父亲没有好好教导的缘故,所以如果陆先生你想要找人算账的话,就去找我的父亲算账好了。”
“你——”陆振华一时气结。眼前的陆轻萍,让他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都说依萍是个小豹子,面对他张牙舞爪,如同刺猬一般,不住的刺他,但是陆振华知道,依萍在恨他的同时也爱着他这个父亲,在爱恨交织的两种激烈情绪中才会有这种激烈的表现。但是对陆轻萍,他不了解她,搜遍记忆,脑海中只隐隐约约的有几次在东北大团聚场合中轻萍的身影。正如陆轻萍所说,在她的成长中,他几乎连正眼瞧都没瞧他几次,父女关系淡薄的很。
叹了一口气,陆振华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你的妈妈,但是这不应该是你变得这么尖锐的理由,我记得你母亲是个很安静的女子……”无奈的陆振华准备从冷梅这边入手,进而打动陆轻萍。
“哈!”听到陆振华对冷梅的印象描述,陆轻萍忍不住失笑,“我妈妈性子安静?陆先生,你确定刚才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妈妈?我妈妈性子安静,不争不抢,这就是她嫁给你这么多年后给你留下的印象?你确定自己真的了解她吗?她是真的安静,不去争抢,还是不屑于争抢,从而保持沉默?”
陆振华被陆轻萍问得就是一怔,娶了九个老婆的他,脑海中印象最鲜明的反而是他的最爱——红颜早逝的萍萍,她的一颦一笑,至今还被他记在心里。至于他娶的九个老婆,除了最后陪在他身边的王雪琴以及生下最像萍萍的心萍的傅文佩之外,他印象最深刻,最鲜活的反而是冷梅。
他这九个老婆,不管开始是用什么手段娶回家的,一开始像冷梅一样态度冷淡的不是没有,但是最后,无不慑于他的手段,顺从于他。但是冷梅不是,冷梅虽然最后安静了下来,但是那是因为她和他经过激烈碰撞之后都累了,所以他将她丢在宅院里最偏僻的地方置之不理,她安心于躲在偏远的环境过不被人打扰的生活。在此之前,冷梅绝对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她的个性最后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被生活磨出来的。
看着陆振华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冷梅嗤笑了一声,说道:“陆先生,我知道你把我妈妈抬出来想说什么,何必如此。请不要再把我妈妈抬出来了,你虽然娶了她,但是和她之间又有几分夫妻情分?如今她已经过世很久了,就让她在地下好好的安歇吧,不要再打扰她的安宁了。活人何必要拿死人说事!”
陆轻萍目光落向远处又收回,神色幽幽的说道:“陆先生,我不知道你今天跑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不要和我说是因为父女之间的情分,我们两个对彼此之间有多少父女之间的情分心知肚明。如果是因为愧疚,那么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和你说句实话,陆先生,或许你会觉得我应该恨你,但是事实上,我并不恨你,因为至少我现在还活着,比起那些死去的,我已经幸运的多,所以你没必要愧疚!”
目光落到陆振华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