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浩今天破例没有说话,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视,郑美莲冲过去把电视关了。于明浩“嘿嘿”一笑,说:“你们说,你们说,我听就是了!”
郑美莲说:“怎么?你不敢说吗?你怕什么?你不是胆大得很哒?一时胆大得抱鸡母都敢杀,这会儿又胆小得连老虎都不敢杀了!”
于明浩继续“嘿嘿”着:“老虎我是不敢杀哦!”
郑美莲忽然反应过来她的话没有说对:“怎么说的哦,我说你一时胆小得老虎都不敢杀,这会儿又胆大得抱鸡母都敢杀!”
于明浩还在嘿嘿嘿,童小安听出他妈妈这话还是有毛病,只是他不敢指出来,也不敢笑。
于明浩看见郑美莲真生气了,转过头来说:“郑大嫂,息怒息怒,你坐会儿,让我来和亲家谈!”
郑美莲大声说道:“哪个是你亲家?你看清楚,哪个是你亲家!”
于明浩再“嘿嘿”一笑:“说忙了,说忙了,是两个徐师,徐大师的大徐师,你们今天远道而来,大驾光临寒舍,我于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得见大徐师的庐山真面目,我不胜荣幸之至,幸会幸会。原来大徐师果然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久仰久仰。你们不辞辛劳,一路饱受颠簸劳顿之苦,不惜把你们的贵脚踏上我们这块贱地,有劳有劳。真是令我于家门楣光耀,蓬荜生辉!”
于明浩这一番江湖场面话说下来,徐家父子竟然听得心花怒放。
徐父年轻的时候是个跑江湖的,也就是s省人说的土二流子,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回来,因为口号喊得响,搞阶级斗争积极,就混了个生产队队长。
当了这么个绿豆大的官,别的本事没有,背语录是他的强项,生产队一开会,他的讲话就全是。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他这种没有真本事的人自然就下台了,只是背语录的习惯还是改不了,言必称。
他上厕所忘了带手纸,喊他儿子帮他拿过来,他都会说:“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你把纸给我一拿来,我马上就出来了。”
童小安看见郑美莲生气了,走过去把她往外面拉:“妈,走,不和他们说,像疯子一样!”
徐绍林听见了,转过来看了童小安一眼,眼睛里有一丝仇恨的光,童小玉这时候正好看了徐绍林一眼,他马上给童小玉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对她眨了眨眼睛。童小玉把头扭过去了。
有这样的父亲,徐绍林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成天不务正业,凭一张油嘴在外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不犯,小法不断,既够不上犯罪,又让人讨厌,简直就是过街的老鼠了。
这样的人不招年纪大的老年人喜欢,偏偏能迷住那些年轻姑娘,徐父的话有一半没错,喜欢徐绍林的女孩子的确很多,但是没有哪一个女孩子的父母会喜欢他。
c县当时还盛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子自己是不敢私订终身的。所以徐绍林的婚姻一直没有结果。
于明浩和徐父两个一边东拉西扯一边背语录,表面上看来两人亲密无间,一团和气,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针尖对麦芒,徐父话里带刀,于明浩语中含刺,一场谈话下来,竟然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不分上下,双方都无建树!
郑美莲看他们说来说去没有结果,不耐烦了,说:“徐大哥,今天当着你和你儿子的面,我把话说断,这门亲事我坚决反对!
“我不管是说的还是邓小平说的,反正你想和我打亲家就是不行!
“你如果说是说的喊我把我女儿嫁给你儿子,那你把他老人家喊来!
“只要说:‘郑美莲,你必须把童小玉嫁给徐绍林!’那我二话不说,你们马上就可以把她带走。
“而且我还要风风光光好好大办一台酒席,要把这匹山的人全部请来大吃三天!
“亲自保的媒,相当于古代的皇帝赐婚,那是多荣耀的事情,是几百年都修不来的福份!
“只要他老人家开了金口,我一定敲锣打鼓亲自把女儿送到你门上去!
“但是,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亲自来给我说,哪个传他的话都不行!
“别说你徐大哥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了台的生产队队长,比芝麻还小的官,就是s省的省长来传话也不行!”
于明浩看气氛太僵了,打着哈哈说:“这样吧,徐大师,你们先回去再考虑考虑,我们也还要商量商量。婚事不成仁义在,不管这门亲事成与不成,我于某都欢迎你们来耍,只要你们不嫌脏了你们的脚,随时都可以来,饭肯定是有你们吃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家父子也没有办法再坐下去了,起身告辞。徐绍林依然甜甜地喊着郑美莲和于明浩,郑美莲爱理不理,迫于情面敷衍着,于明浩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送到了外面。
砖买够了,童小玉继续在家里帮忙,三月点完了玉米,掐完了茶,空闲的时间慢慢多起来。
于明浩现在也习惯了农村的活路,每天和郑美莲一起出门,一起回来,郑美莲依然爱吵吵闹闹,于明浩尽量忍让,忍不住了,就大吵一架,赌十天半个月的气。
郑美莲赌气赌得很彻底,各人睡一张床,饭也不和于明浩一起吃,有时能赌上一、两个月,最长的记录是赌了半年,各做各的活路,各吃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