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茂响曾回來过几次,每次都是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回來的那段日子,他也不到人场面上去,只是手忙脚乱地收拾一下家里家外的活计,再不分白天黑夜地与满月撕缠浪荡一阵子,卸下长时间积攒下的焦躁和饥渴后,便鞋底抹油溜之乎也,不见了踪影,满月也曾追问过他,到底在外面都干些啥营生,茂响似乎也说不准自己的行业,一忽儿是建筑业,一忽儿是替私人打工,一忽儿又是野外工程,总是变來变去的,难有个准话,有一点可以让满月放下心肠來,证明茂响沒有在外游手好闲,或是不务正业,或是胡作非为,那就是,每次回來,他都要交给满月一把钱,有时多些,有时少些,但次次都沒有空过手,于是,满月不再担惊受怕,也不再苦求他回村蹲家了,她还抽空儿告诉杏仔,不用担惊茂响,既是他不愿再在村子里厮混,不愿看村人的眼色受屈,自有他的算计和道理,就叫他外出闯荡去吧!只要能安稳地过日子就好。
杏仔不再替爹茂响伤脑费神,但对他的秘密行踪产生了一种好奇的冲动來,特别是棒娃经常向他炫耀一番山外的见闻,更是激起了他难以遏制的探秘心理,他既羡慕茂响、茂林和棒娃之流天马行空般的快乐日子,又愁苦自己得不到这样的好机会,渐渐地,他对死死拽住自己不放手的茂生产生了莫名地愤懑和厌恶,他一门儿心思地想要摆脱茂生强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扣,挣脱他无休止地束缚,也去山外闯荡那个充满着十足诱惑力的新鲜世界。
这样的想法一旦成形,便时时撕缠在他的脑袋里,整日挥散不去,他与茂生之间的感情明显淡薄了许多,裂痕也在明显加大,时不时地寻茬儿跟茂生耍脾气赌气,甚至还要一反常态地跟他吵嚷上一顿,甚或无缘无故地罢工住手,以示挑衅或不满。
茂生被杏仔异常地举动弄傻了,他不知自己怎么就惹翻了杏仔,更不知杏仔为何喜怒无常,杏仔说翻脸就翻脸,想咋样就咋样,渐渐地要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在茂生眼里,杏仔已不是原先那个懂事乖巧的杏仔了,简直就成了一个生得不能再生的野崽子。
茂生曾暗地跟木琴讲说杏仔的变化,既冤屈得想摸眼泪,又苦闷得要命,还气恼得恨不得立时把杏仔暴打一顿。
木琴宽慰他道,可能是娃崽儿长大了,心气儿也大了,脾气就见长了呗,沒见当初京儿的傻样么,动不动就伸蹄子撂蹶子,整日就跟谁人欠了他上几辈子的债似的,一旦过了这个年龄,人就老成多了,也沉稳多了。
茂生仍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担忧道,京儿从小就有倔脾气,在这个年纪的时辰,也沒像杏仔变得这样大哦,杏仔从小就懂事,处处为大人着想,也知道帮大人解难排忧的,谁成想,说变就变,咋就变得一点儿影子也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