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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卿不觉倚上临窗的案几,细下打量。
她个头本就娇小,稍稍调整,整个人都可屈膝坐在案几上。
“姑娘,小心些。”娉婷嘱咐一声,她坐得靠窗,娉婷是怕她不稳。言罢又递了枕头给她,免得她久坐不舒服。
她接过,听话塞在腰间。
头倚在窗棂上,半寐着眼,听风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
梦到前世在坪州的苑子,苑子里有株绕树生长的葡萄藤。宋景城呆在坪州的日子不多,但凡有时间,便喜欢在葡萄藤下看书,练字。
她不喜欢看书。
他在一旁练字,她便在一旁煮茶给他。
她有时困了,就这般倚在凳上,半寐着眼,听清风徐来。
……
等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他的外袍,却不见人影。
秋棠便道:“夫人,大人回京了,说夫人还没醒,别扰了。”
嗯,她浅浅吱唔一声,仿佛云淡风轻。
那时候的宋景城已经很少讲话。
她偶有抬眸,见他直着眼眸打量她,她莞尔,他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茶凉了,换一壶吧。
身后,他的目光,她猜不出,也猜不透。
想起初见宋景城时,他还是个落魄书生。
天下着鹅毛大雪,他躲在屋檐下暂避。
他向她借伞。
衣裳沾湿,冻得嘴唇发紫,半遮在袖间的手隐隐有些发抖,唇边却弯起一抹如水的笑意,像冬日里的暖阳。
许多年后她都记得。
即便。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宋景城。
……
晚些时候,娉婷唤她。
她身子淡薄,临着窗边眯了这么久,娉婷怕她着凉。
孟云卿揉揉眼起身:“安东呢?”
“安东哥哥去船家那里了,表少爷让人送了些水果来,姑娘一向不喜欢吃酸食的,安东哥哥就去找船家换糕点了。”
她点点头。
娉婷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凑上她耳旁,悄声道:“姑娘,昨晚的事情,我方才去打听过了,听说那人醉到现在都没醒。”
还没醒?
孟云卿不免愕然。
晌午都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喝了多少酒,能醉成这幅模样……
但转念一想,能拿银票当诗,也算是稀罕了。
总之,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索性放下心来,不去想他。
翻开茶杯,浅浅饮了一口解渴,娉婷又凑上跟前,讨好道:“姑娘,干脆我们去甲板转转吧。船家说夜里会起雨,明日便见不到这么好的风景了。”
上船才第二日,娉婷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对方人都没醒,自然就不怕在甲板上遇到。
娉婷的话似是不无道理。
孟云卿迟疑。
还有两日,总不能一直闷在房间里,反倒心虚。
“那只去片刻,用了晚饭就回。”
娉婷欢喜点头,甲板上风大,正好取了披风给她带上。
第016章不熟
三层的风光再好,踏上了甲板的瞬间,才觉豁然开朗。
春日晴好,江上碧波如云,会风挽起衣裳。凭栏处远眺,惬意徜徉,仿佛时光都沉溺在眼前的天水一色间。
江中偶有绿洲,人迹罕至,绿洲上零零星星生长着野生的树木,都是陆上看不见得景致。
不来便真是错过了。
孟云卿拂了拂袖角,青丝绕过额间,唇瓣随意勾勒的笑意,衬得眸间清澈,宛若琉璃。
“姑娘已经好像没有这样笑过了。”娉婷忍不住打趣,“果然,姑娘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
孟云卿微微弯眸。
前一世,她守在坪州,终日养花,煮茶,思量得越多,心性便越来越淡薄。如今回想起来,所谓的平静生活就像一滩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即便重生之后,她也许久没有这般心境。
重活一回,才觉从前错过的东西太多。
“那以后便多笑些。”她应得简练,娉婷便欢喜点头。
甲板上很宽阔。
船头和船尾的精致又各有不同,走走停停,时间便一晃而过。娉婷见她伸手扶了扶额头,额间些许汗珠,该是渴了。
“姑娘,累了便歇歇吧,我去取些水来。”
她向来贴心。
孟云卿点头。
甲板上的外围是凭栏,聚了不少人。船头上还置了桌椅和遮阳伞,船客可以小坐歇息。
许是方才在兴头上,走了许久,站了许久都不觉得累。
见到桌凳时,才觉得腿脚有些乏力。
挑了一处清闲的地方坐下,悠悠锤了锤腿。
恰好江上拍起一排浪花,带来些许春风拂面,孟云卿忽觉就算这般在甲板上闲适懒散地小坐着,随意顾目远眺,便都是好的。
……
不多时,娉婷取了茶水回来。
茶香入口,又忽然起了兴致:“娉婷,打发打发时间。”
倒不是说真要打发时间,而是甲板上,吹着风,饮着茶,看着书,才算得惬意。
娉婷挠了挠头,只得照做。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本装线的小册子。
孟云卿哭笑不得——《拐带千金小姐二三事》,她这都是从何处拿来的。
娉婷便窘迫笑了笑:“我问船上的小厮,小厮给的,说也没旁的书好看了,别的船客都说这些书最好打发时间。”
孟云卿啼笑皆非。
娉婷不识字,自然不知这是情爱话本(注意:是话本,不是画本,看我纯洁小眼神~)
这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