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来,宁禾忙望向云香。云香在旁道:“小姐睡梦依稀中见着一个男人,待我们呼喊时他已从窗户外逃跑了!”
心中那份不安到底还是来了。
宁禾问:“他可有伤人?”
宁知摇头,云香道:“我们呼喊及时,歹人已从那窗户逃了。”
宁禾轻拍了宁知颤抖的双肩,缓缓起身朝顾琅予走近,她面容沉静,直直望向顾琅予不可见底的一双深眸,“三殿下,陛下爱戴三殿下与六殿下,更是钦点三殿下做自家皇弟的护亲统领,长姐自当感恩于三殿下你。此番良将良兵皆在,为何又有了歹人进入?”
她的面容沉静,一双明眸慧如星辰,却直直望着身前这个一身冷酷的人,一点也未畏惧。
顾琅予面色不改,负手道:“这是穷乡之地,城中人并不多,因而本殿并未命人全全看守在各处。六皇子妃所住的屋外有二兵巡守,兴许亦只是六皇子妃睡梦中瞧错了。”
宁禾心中气急,堂堂皇子,难道只会推卸责任?
“三殿下看那扇窗户,窗户大开,分明是歹人逃窜所至。难道我长姐与婢女安寝时还会在这二月里开着窗吹冷风不成?”
“本殿已派人去寻,暂未发现蛛丝马迹。”
“三殿下准备接下来如何?”
宁禾的这句话似是将顾琅予怔住,他蹙着眉,倨傲的下颔微微扬起,“如何?未见歹人,自当是让六皇子妃好生歇息,明日一早还需赶路。本殿会增派人守在客栈各处。”
“三殿下的意思,是就这般算了?”
宁禾语气冰冷,顾琅予亦是冷冷地睨着她。空气中似乎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宁知温婉的声音低低响起,“阿禾,既然我无事,便算了吧。”
望着身前高傲挺立的这个男人,宁禾清楚自己是占不到一丝便宜的,就算是他错了,她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收回目光,宁禾不再望向顾琅予。
何文轻咳一声,开口道:“此刻已是丑时,宁三小姐也勿再纠结此事,这一路六皇子妃委实颠簸辛苦,便让她先好生歇息。不如我们卯时初刻打早赶路,宁三小姐与六皇子妃看如何?”
宁禾不语。
宁知说道:“如此亦好。”
顾琅予转身离开。
宁禾徐徐开口:“三殿下。”
顾琅予前行的脚步微顿。
宁禾侃然正色:“今日之事,我们到京城再提,但请三殿下管好手下人的嘴,安荣府的名声还是没那么好玷污的。”
这一声冰冷冷的话明明是从宁禾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口中说出,却让人听来肃然生畏。
一向倨傲冷漠的顾琅予倏然间回首,眼中,是宁禾不惧的对视。
这世间,从无人敢威胁他。
这世间,从无人敢这般与他说话。
“今日之事,我会以事实证清白。”
丢下这句话,顾琅予已消失在夜色中。
宁知已经不敢再睡,宁禾也未再回自己的屋子。她与宁知挤在一张床榻上,房中,阿喜与云香在打着地铺,大家皆在陪伴着宁知。
宁禾轻声安慰道:“长姐睡吧,余下还有两日多的路呢。”
在宁知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宁禾却再无睡意。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怀疑过她在成亲路上被歹人施暴是皇子争储所为,那此刻她已万分肯定!一样的手段,一样出现在深夜。如果不是宁知恰巧醒来,恐怕宁知已经遇害。
这个人真的是顾琅予?可他方才留下的那句话分明是不屑的,虽然她并不了解顾琅予,但他同样是老皇帝中意的储君人选,这样一个人品质又如何会差。用毁人贞洁的法子来获取自己的利益,恐怕是这个倨傲的男人所不屑的。
如果不是顾琅予,那会是谁?
这一去京城,她是否应去追查这毁了她清白的恶人是谁……
想起那半面碎裂的玉坠,宁禾更是辗转无眠。
白昼徐来,他们又踏上了路途。
宁知食用的干粮、水与果子皆是宁禾亲自备的,但宁知仍旧是一路不停腹痛。宁禾有些明白,这恐怕是水土不服的症状。
原本昨夜宁知腹痛时她本是怀疑顾琅予所给的食物有问题,但眼下她清楚自己是误会了顾琅予。
只盼望宁知到了京城吃些药能好转一些。
队伍行走一日,夜间亦在赶路。因为顾及到送亲途中的安危,夜间顾琅予并未停下。
但夜晚毕竟望不清道,虽然队伍前头有人举火照明,但总归行得还是比白日慢些。
此刻,听着车外呼啸而过的夜风与阵阵虫鸣,宁禾掀开车帘,她目光所眺处正是顾琅予骑于马背的身影。他就这般笔直地坐在马背上接近八个时辰。
宁禾望着这夜色下漆黑却笔挺的身影,他不同于顾衍的温润如月,他更像是烈日,也更像是一场疾风劲雨,他的气势,是能渗透给所有人并且深入人心的。
如此行到了第二日天明,顾琅予才下令众人停止前行,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宁禾下了马车活动筋骨,望着这一地横七竖八懒散的护卫,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心。
回身,宁禾瞧见了何文。何文是斯文人,未像普通护卫一般躺到地上,而是懒散地倚靠在一颗树干上。
此处并未瞧见顾琅予的身影。
宁禾朝何文走去,“何公子。”
何文起身行礼:“宁三小姐。”
“这一路何公子可还吃得消。”
何文道:“文七尺男儿,这点小事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