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了几分,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娶阿芸为妻,好像还挺不错的。
皇帝面色一红,没想到儿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咳了一声,说道:“什么话?!这话也是能浑说的?!你的妻子,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娶谁就娶谁?”
纪恒一怔,正色道:“孩儿不是浑说,是认真的。孩儿是真想娶她为妻。”
皇帝意识到儿子不是在说笑,神色忽变,皱眉:“不妥。”
诚然他对谢芸的印象不错,不过那只是仅限于对一个臣子之女。如果要她来做自己的儿媳,那就不大合适了。恒儿会是皇帝,他的妻子届时肯定会是皇后。谢芸孝顺本分,武功高强,好是好,可未必能当得起一国之母。更何况,他虽然不曾言明,可是在心里已经为儿子选好了太子妃。只等时机成熟,就会下旨公布。
“为什么不妥?”纪恒问道。
皇帝缓缓说道:“太子妃不可能是谢芸。”
“那是谁?”
皇帝不答,而是说道:“你若要纳她,只能让她做良娣。太子妃须是孙家的姑娘。”
他的发妻孙氏为他而死,他有心保孙家几代富贵。孙氏的娘家侄女,那个叫婉柔的,容貌跟他亡妻有七分相似,恒儿的样子也随了他。他们若结成夫妇,也能圆了他的遗憾。而且他看那孙家婉柔对恒儿也是一往情深的模样,只是恒儿害羞些,别扭些。他原想着等恒儿大一些,有了娶妻的心思,就把此事订下。怎么这孩子一开口,却是要娶旁的姑娘?!
纪恒收敛了笑意,站起身来:“孙家的姑娘?哪个孙家?”
“自然是你外祖父英国公家。你大舅舅家里你婉柔表妹,不是一向跟你要好么?你外祖父一家老实本分,又待你亲厚……”皇帝耐着性子跟儿子一点点解释,却见儿子面无表情,眼睛黑沉沉的,他不由地愣了一愣。
恒儿容貌随了他,可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孙氏。
如今恒儿这么看着他,皇帝心中一阵钝痛,孙氏为他而死的画面蓦地浮现在眼前。他正要相劝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只闷声道:“你不欢喜?”
纪恒道:“我只拿孙家表妹做表妹,没想过要娶她做妻子。况且,她的性子,做一家主母都难,更别说是太子妃了。”
皇帝一噎,婉柔的性子,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那不过是小姑娘家纯真活泼鲁莽随性了一些,或许脾气有些坏,有时也会触怒他。可看了她的脸,他也就能原谅她了。
皇帝笑一笑,说道:“可她容貌像你母亲,性子也不是不能改……”
“父皇……”纪恒看一眼父亲,一脸踌躇,欲言又止,终是说道,“她像母亲,就更不能娶她做妻子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低垂,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他觑着父亲的神色,果然见父皇呆愣住了。他勾唇一笑,继续说道:“父皇一向心疼孩儿,不想让孩儿抱憾终身吧?”
皇帝沉默了片刻,方道:“容朕想一想。”
纪恒点一点头,也不离去,他自行斟了杯茶,仿佛等着父亲立时做出决定来。
皇帝也有数个儿女,不过在他心中,其余几个加起来,都不敌一个纪恒。不仅仅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嫡子,也不单单是因为孙氏的缘故。这个孩子,是他发妻所出,由他亲自养大,相貌上又最像他。他跟其他的孩子,可以是君臣父子;可跟恒儿,他自忖比寻常百姓家里的父子都要亲厚百倍。
他待恒儿好,就更不愿意看恒儿失望难过。他愿意把他所拥有的、他所认为的最好的,都给恒儿。
知道儿子在等自己的决定,皇帝暗暗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改日先让她进宫一趟,朕再做决定。”
他心说谢家阿芸也才十三岁,出身侯门,也有些可取之处。既然恒儿心悦她,那就考察一下,看她怎么样吧。
说到底,他总归是不想让儿子失望的。
纪恒闻言笑道:“那就多谢父皇了。”
他语气轻快,笑得也真心实意。皇帝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好做事,这天下将来是你的。”
他爱惜儿子,会让恒儿继承江山,会帮他剔除权杖上的刺,也会一点一点教他如何做好一个君王。
纪恒知道父亲的意思:“父皇……”
皇帝又道:“五儿的生辰是不是就要到了?到时候,就让阿芸进宫一趟吧。”
纪恒点头:“谢父皇。”
“时候也不早了,你今日忙了一天,想必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帝打了个哈欠,露出了疲态。
纪恒忙道:“是,父皇也早些休息。”
他告辞出去,西边的落日映着宫墙,给古老的建筑镀上了一层红光。纪恒在殿外站了一会儿,想着今日跟父亲所说的事情,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恍惚,还隐隐有一点期待。
五公主的生辰在九月十八。谢凌云没想到的是,八岁的公主会在过生辰前邀请她进宫做客。是的,邀请。
那个绯衣太监来到谢家时,谢家上下都只道是宫中有什么旨意,正要召集家人,布了香案,一起领旨。却不想那个自称是小喜子的太监,满面笑容,捏着嗓子,说是五公主生辰,特邀谢九姑娘进宫小聚。
不止谢凌云发懵,谢家众人也是震惊而意外。
老太太卫氏直接问道:“喜公公,这是公主的意思?”
小喜子笑得花儿一般,含糊说道:“是主子的意思,不过皇上也应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