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祁逸铭的目光突然就有了摄人心魄的聚焦力,让我忌惮。
“那你给我个合理的说法,你是谁?”
“你知道。”
祁逸铭转过身来,一条胳膊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前倾:“我不知道”。
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除了董潞潞,我还能是谁?你不可能认不出董潞潞对吧?”我指指自己,“董潞潞的身体,如假包换”。
祁逸铭弹回座椅,下颌崩出坚硬的线条,原本隐藏着的青筋鼓了出来。他的声音是不符合他表情的平静:“你是乖宝。”
“的确,我是。”我随意弯弯嘴角,做出一个笑的动作,在手机备忘录里加上一条:买治口腔溃疡的药、降火水果。
我在祁逸铭的表情里面读到对我的评价:一如既往地残忍。那又怎样?
我不是个好人,我就是这样的。不说出来心里有道坎,说出来,他心里反倒应该会痛快点。
我没骗他一辈子的本事,受不了再次与他若即若离的状态。两颗心,要近,就开诚布公;要远,那就能多远就多远。
我只跟他道破我的身份,换做其他不相干的人,硬说我是吴思春我也不会承认。
拽拽滑下去的被单,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拉越远,太阳晒得暖,在明亮中催生了人的困意。
脑袋里的提示音不断回旋,要记得买药、记得买药、记得买药,重要的事情记三遍。我撑开眼睛,设置了备忘录闹铃提醒,收回手机,复又眯起。
上辈子我就是对祁逸铭太不上心了,这一世要用心弥补才是。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重生就像是专为卡住连环悲剧而做的挽回动作,由不得我疏忽和怠慢,也……由不得我活太久。
我要赶时间。
我想要活得长一点,我死了,谁来陪祁逸铭?
还想要给祁逸铭找个备胎么?我不愿去想这个。找吧,他那么好,似乎舍不得把他推给别人;不找,不放心。
上一世,没了董潞潞,我还能说,他可以有吴思春作陪,也仅是作陪。
这一世,也没了吴思春,以他的性子,我不敢说还会接受谁。
☆、r6
我到底没搬出小区。
董太太三番五次来我家走动,说吴思春住过的房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各种不方便,挑拣这个那个、那个这个,末了说该去吴思春的墓上瞧瞧。
我一笑置之。
她拐弯抹角想表达的,无非就是我变化太大,是不是吴思春阴魂不散,让我招惹上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担心我与祁逸铭心生嫌隙。
哪有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我倒期望有,尤其在祁逸铭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每分每秒都难熬得紧。
瞧着她日益明显的小腹,我终是松动,顺着她的意思点头说好。允诺过几天就搬去和祁逸铭住,答应挑个风和日丽的周末一起去墓园看看吴思春。
我不止一千遍祈祷,要母子平安,然后一切都开始不一样,董家、祁逸铭都会好好的,我不期待的都不再重演。至于吴思春这个人,所有恨她的、诅咒她的人都放过她就好了,让她无牵无挂,从这场恩怨纠纷中利落脱身。
面对董太太,我终究有些不自在,最深刻的感触是怜悯。
很有意思,她的担心听起来荒诞,却也和事实相差无几——她的亲生女儿被吴思春“附身”了,人都没了,再谈和祁逸铭是否心生嫌隙,没意义。
董太太见我点头应允,兴奋之意溢于言表,可没出一天她就蔫了。我套了几句话得知了缘由。
吴思春的死惊动了周家的老爷子,周老让这个没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女葬进了本家墓园。不准董家的人踏进一步。
看面上,是件小事;看透了,是周家不高兴、要有动作的信号。
董家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没什么世家背景,董先生担心他的生意受到影响,想走走关系让周老爷子消消气,热脸贴了周家的冷屁股。
死的是吴思春,董家挑不出周家一点错来,周家不给脸面,董家无可奈何。董先生开在二三线城市的分公司已经开始遭到排挤,业绩下滑,未来发展不容乐观。看势头,这只是开始,周家的攻势不小。
董家够得着的、能说上话的,就是祁逸铭背后的祁家了。
祁逸铭找了他爷爷跟周老爷子叙旧谈交情。周老回话说周家的生意交给几个儿子打理了,推了个干净,子辈又推给孙辈。
这把锁,落在了周遇生那里。
我笑世事的作弄。
送走董太太,我买了两箱打折水果,自己留了些,剩下的分给邻居了。我现在对于存钱防病防意外等一点兴趣都没有,对这世上的人情冷暖却是重看许多。在隔壁李老太太家多坐了会儿,逗弄了逗弄她家那只叫倒霉鬼的猫,我给周老去了个电话。
这号码不用管家代接,是直接拨到周老爷子那里的,知道号码的没几个人。号码好记得很,最后八位数字是周老爷子的出生年月日。
我跟周老爷子问了好,表明身份,认了个错,追忆了下吴思春,说吴思春活着时庆幸她有个全世界最好的爷爷,罩着她,庇荫着她,几乎是她幼时全部的亲情寄托。若她泉下有知,一定非常非常后悔,有生之年,没能多尽孝。
我没有办法开口承诺什么,只说让周老自己平时多注意,手边放杯水,少喝凉茶,二胡桥牌玩起来都不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