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个旮旯里发现,然后接着另一个人的酒失踪。官兵们怒气冲天,嗓门响亮得另一条街都能听见了。
“你们吵什么吵?”一道尖利的嗓子压下来,众官兵都停了声,望见门口停着的那辆带着王室标志的马车,以及马车旁站着的太监,一群人都慌忙跪下,“见过公子。”
一只手从车帘中探出,一旁的太监急忙伸手扶住,一个少年走了下来,浓眉大眼,脸颊两侧有肥嘟嘟的婴儿肥,就连声音都带着少年人的几分稚嫩,“在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
官兵们脸上都有些慌,尉官向前几步,深深拜了一礼,“公子恕罪,下官……我们的酒壶被偷了,所以一时愤慨。”
“被偷了?丢了几个?”
“我们所有人的都被偷了,只是……又找回来了。”尉官的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你们无法处理,可以去报京兆尹,不要在门前大声嚷嚷,尽失我国威仪。”姬思正说完便进了驿馆,只留下一批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红了脸,低声应道,“是。”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软软的一声“喵”,姬思正眼睛一亮,面上的严肃也消散了,在门楼角落看到那只在地上打滚的猫,他便笑了。
几步走过去,姬思正将宋昌愿一把抱起,刚欲开口就皱了下眉,“昌愿你身上那是什么味道?”
宋昌愿睁开圆圆的蓝眼睛,歪了歪头,圆圆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然后她抬起毛绒绒的爪子,伸了个懒腰,软软地叫了声,“喵~”然后就打了个嗝。
一股酒气扑过来,姬思正侧开脸,眉头纠成一团,“你喝酒了?”想起汀兰馆外那一群官兵怒气冲天的脸,他顿时哭笑不得,“他们的酒都是你偷的?”
“喵~”宋昌愿挣开他的手,在地上打起滚来。
小奶猫个子是一点都没长,身形却越来越圆,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小爪子毛绒绒一团,打起滚撒起娇来让人可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姬思正无奈地笑了,把宋昌愿抱起来,一边走一边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喵~”
宋昌愿自认为没喝多少,但她也不想想,官兵们喝的都是烈酒,还都不是高档的烈酒,她把每个官兵的酒都喝了一口,然而外头守着的官兵,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她的酒量又不咋地。这么多量堆积下来,不醉才怪。
汀,石桌上的雪已经扫干净,却又被风吹了些下来,雪粒打在桌上的暖炉上,不时冒出一阵烟。
他的乌发未束,松散地披在肩上,左手拿着竹简,眼神专注,深蓝的披风衬得他肤色更白,雪景中他便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姬思正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朗声笑道,“殊殿下可真是爱书,不过,坐在这里看,不冷么?”
墨殊闻言抬头,温和地笑笑,“屋子里太闷了,”他放下书简,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见过正殿下。”
姬思正将他虚扶起,大眼睛明亮有神,他高兴地道。“前几日秦国传了一种可以书写的纸过来,我便让人用齐国文字誊抄了一些经书给你。”
一旁的太监急忙把一包书送上。
宋昌愿迷迷糊糊中抬起头看了一眼,这谁家的草纸居然这么劣质!还用来写文章?上头的草根都没弄干净……
宋昌愿对这本书的纸质嗤之以鼻,原因无他,自是因为她前世见过更好的质地挺括的白纸。
可墨殊却不一样,他是从未见过纸的,纸是新鲜物,从前用来书写文字的东西都是青铜、动物骨头或甲壳,抑或是丝绢,只是丝绢名贵,寻常人家穿衣都嫌不够暖,哪会用来书写文章,便是齐国王室,也没有用丝绢来写字的。
眸子里含了欣喜,墨殊接过书,躬身行了一礼,“多谢正殿下慷慨相赠。”
姬思正脸一红,撇开脸低声嘟哝,“才不是什么慷慨相赠呢!”旋即又昂着头高声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懂不?我王姐做事不厚道,我却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要说我们王室亏待了你。”
墨殊噗嗤一笑,又正色认真道,“是,殊知晓的。”浅灰色的眼睛如清水般晶晶亮,洞察人心的清澈清明。
姬思正不自在地后退两步。搂紧了手里的宋昌愿,宋昌愿吃痛,喵了一声,爪子狠狠一扯,姬思正的衣服就掉了一块。
墨殊一惊,就要把宋昌愿抱走,一旁的太监也慌慌张张伸手,姬思正摆摆手,“无碍的,我衣服厚,耐抓。”
太监就道,“殿下您去换身衣服吧?”
“不过就扯了个洞而已,我用披风挡挡就可以了。”
墨殊眸光复杂地望了眼宋昌愿,问道,“昌愿这是……”
“喝醉了!”
墨殊:……
姬思正把宋昌愿放到桌子上,“好像还有一些墨、笔、砚夹在包袱里,你若是喜欢写字便可取出来用,我还让人准备了一车银炭以及时令蔬果放在外头,等会儿叫他们送进来。”
而后他一拱手道,“就此告辞。”
一国公子,亲自送些不起眼的物事过来,也是怕外头的官兵无礼吧,晋国王宫里,居然能有人赤忱至此……
墨殊一愣,望着他的背影有些震撼,而后深深一褔身,“恭送殿下。”
姬思正走出汀兰馆,刚欲走上马车,突然想起官兵们丢酒的事,对一旁的太监道,“待会儿送些酒过来给他们,丢酒的事情便作罢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