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侧耳聆听,听到了一段英文和中文夹杂的长句,他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不久之后,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爸,你是在机场吗?”
身在机场,还给他打来电话,周自恒能够笃定,周冲是要来北京看望他。
盛光蒸蒸日上,周冲每日都忙得如同一个陀螺,他此刻来京城做什么呢?
答案不言而喻。
周冲不仅仅知道他在创业,也知道他遇到了难题,陷入了困境。
不出他的意料,周冲“嗯”了一声,情绪有点低落,却也直接把话挑明:“你为什么不和爸爸说你遇到了麻烦呢?爸爸可以帮你的。”
他得知儿子开始创业的消息是惊讶的,观望过微言发展的势头之后,又觉得惊喜——他的儿子是如此的优秀,已经崭露头角,即将迈入成功的殿堂。
他的儿子不准备现在告诉他,他也就当作不知道,默默在背后关注,但在周自恒遇见难题时,他实在是坐不住了。
周冲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在作为父亲这一方面,确实无可挑剔。
周自恒叛逆懵懂,与人争斗,周冲和和气气给学生家长道歉,帮他收拾烂摊子;周自恒成绩倒挂,老师严厉指责,周冲恭恭敬敬听著训,帮他捐了一个又一个名额;周自恒考不上好大学,周冲心事重重,卑躬屈膝,帮他要来名额。
但这一次——
“可是我不想让你帮我。”周自恒闷声道。
如果他愿意,他其实可以活在周冲的羽翼下,哪怕一辈子。
可他并不想这样做。
他将周冲赠给他的房子只是抵押借贷,而没有转手卖出,就是因为他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挣到钱,将房产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天空有几道白色的长痕,是飞机飞过留下的印记,延伸著挂在蔚蓝的幕布上。
周自恒望著这片辽远的天空,与它相比,世上的一切都显得渺小有如针尖,而他脚下,是来回拥挤的人群,人潮反复,一生就为了生活奔波。
“爸爸,我记得你说,你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对吗?”
周冲出生在大兴安岭延绵万里山脉中的村落,周冲靠著从额尔古纳河里捞出来的小银鱼儿换到了白人的一支电子手表,那是他做成的第一笔生意。之后,他拿这支电子手表同山里支书家换了一颗人参,出了山,再用人参换了粮票,这些粮票几经转变,为他换来了纺织品。
最后,他靠著纺织品换来了金钱,再换来了店面,换来了如今的盛光。
这段故事在南城广为流传,周冲也常和儿子夸耀。
电话那头的周冲没有应声。
他忽然知道儿子的意思,却不想作答。
而周自恒继续说下去:“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有几次,差一点点我们家就破产了。”他语气很轻,“但那时候,都没有人帮你。”
“我还记得我给你打过电话,你在海南,说你很累很累了。然后我告诉你,我会给你依靠。这段话,你录了下来。”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轻快不少。
周冲也笑:“那时候你还小,都不懂这些。”他叹了一口气,“你不像爸爸,那时候没有依靠,只能靠自己,现在你还可以依靠爸爸,没有人会说什么。”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何况他只有周自恒这么一个儿子。
“但我不想永远被人称作是周冲的儿子,我想让别人叫你,周自恒的爸爸。”周自恒道,“这是我第一次自己面对问题,我清楚我的能力,我想靠自己,不想靠任何人,如果有一天,这个问题,我真的无法解决,我向你保证,我会和你开口。”
他和他的父亲说:“爸,我以后可以给你依靠。”
而不是依靠你。
周冲怔怆,一时之间再度鼻头酸涩,他有点失落,又格外自豪,只能希嘘地说出一句:“是真的长大了啊。”
周自恒挂断电话,重新走入会议室。
再次面对陈修齐关于失败的提问。
“如果不成功,那就从头再来。”周自恒对他笑了一下。
晨光洒了一室,和煦又明朗,周自恒的笑容也同样。他告诉陈修齐,也告诉场上的所有人:“因为我们真的还很年轻。”
意气风发,如同初升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难关过去啦,小月亮的也要过去啦~
☆、第104章八月蝴蝶黄(三)
第一百零四章.
由微言举办的首届“三行情书”大赛就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八月正式登录网页平台,与大赛一同上线的,还有微言最新的4.0版本,加入了为每条信息点赞的功能。
这是一个显著的创新,也是国内微型博客业务的创举。
业内对此赞叹不已,但却依旧不看好微言的未来。4.0版本好似死亡前的回光返照,一瞬间爆发所有光彩——也许“三行情书”会是微言的埋骨之地,点赞功能会成为微言的绝唱。
“他们都唱衰微言,但我不这么看。”岑嘉年郑重地告诉周自恒,“横哥,我想加入你们。”
他煞有其事地双手递上了自己的求职信、个人简历和一份策划书,之后退了一步,如同一个正式的求职者,接受公司领导的考核。尽管这个公司非常小,也没有开阔的办公场地,甚至已经入不敷出,正在背水一战。
周自恒沉默了片刻,放下手头的代码,将他带到会议室,翻阅了岑嘉年的简历。
与许多碌碌无为的同龄人相比,岑嘉年拥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