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瑛娜犹豫后还是走出病房,看到肩部绷带染血的顾维崧,已经步下楼梯,伏身蹲在两名姑娘面前。
几名黑衣人,就站在大少爷身后。
穿白衣的,她一眼认出是父亲认的干女儿白蝶菲;另一名,陌生的脸孔,剧痛后蹙紧眉头,也不掩秀美的容颜。
她清楚地听到那个白蝶菲对顾维崧道:“你不必道歉,我们已经知道大小姐的厉害,以后自然不会再上这个楼梯!”
顾维崧的回答是:“你放心,以后我这个无法无天的妹妹,我不会再让她再出现在这里。至于二位……的确是被我们顾家下人打伤的,这件事,顾家必须要负责。”
顾维崧吩咐手下:“我病房的隔壁,应该是空着,安排这两位姑娘入住疗伤。还有,孙小姐腿伤格外严重,给我找来全上海滩最好的治腿伤医生。住院期间所有的费用,自然是由顾家负责!”
腿上打石膏的姑娘,突然大哭出声。
顾维崧握住她的手,对她道:“孙小姐受的委屈,我们顾家会加倍的补偿。”
……
许瑛娜孤零零站在病房门口,默然无语,见顾维崧兀自握着那个大哭不止的姑娘的手,低声安慰着什么。眼看一众人就要回头上楼……
许瑛娜退后几步,藏到一个墙角处。眼看着几名黑衣人将腿伤的姑娘小心翼翼抬到顾维崧隔壁的病房,顾维崧白蝶菲也跟着进去。
许瑛娜快步走出,连大衣都没去拿,就这样脚步匆匆下楼离开。
顾维崧在“隔壁病房”,安排好了两位姑娘的医治,这才回到自己的病房。
病房内,打碎的水果盆,满地的红菱,还有搭在一边的蓝狐大衣。
他认出大衣是许瑛娜的。不知她何时离开,连大衣都丢下了。
当然,这只是小事,派人去许公馆说一声,让瑛娜另派人取回,即可。
今晚,顾家的打手殴打了两名无还手之力的姑娘,其中一个还是住院受伤中……真不能传出去,不然他顾维崧简直无面目出门见外人。
这个妍儿,真是说话做事完全不知事情之轻重!
这么晚跑出去,有翠芬和两名打手跟着她,总还不至于出事。
顾维崧只觉得焦头烂额,独自坐在病房,生了半天闷气,才又重新躺回病床上。
却说顾唯妍冲出医院,直接跳上“原本一直嫌肮脏”的黄包车,扔出一块银元砸车夫的脑门上,让他快跑。
车夫赶紧捡起银元,回头赔笑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顾唯妍又砸出一块银元,直接砸他眼皮上,哭着道:“让你跑就快跑,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是,小姐!”车夫被砸得眼泪都流出来,赶紧捡起第二块银元,揉一揉尚且痛得厉害的一只眼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拉起黄包车开始“拼命地跑”。
翠芬带着两个黑衣人奔出大门,只看到黄包车离去的背影,当下又叫来两辆黄包车,追上去。
可惜今天大小姐是坐许大小姐的汽车,一起到医院。自家汽车竟然没有开来……如今大小姐又突然坐着黄包车离开,离开的方向,偏偏是回顾公馆相反的方向。
等追上大小姐,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劝大小姐回公馆。
车夫拉着黄包车吭哧吭哧在前面跑,车上的顾唯妍捂着脸呜呜地哭。
车夫只睁着一只眼,另一只眼还是只能闭着,这一路迎风跑下来,却是流了更多的眼泪。而女客的哭声让人听了实在是心烦意乱,车夫终于又忍不住开口,问:“这位小姐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倒是说个话呀。”
顾唯妍正是一肚子“委屈”加一口恶气没处发泄,听此言,哭声却小了很多,二话不说,抬起一只穿着羊皮靴的脚,狠踹在了车夫的背上。
本来就只睁了一只眼的车夫,背上突然挨了这么一脚,当下猝不及防,唉哟一声,连人带车歪倒在路边——车上的顾唯妍,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顾唯妍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呆了一呆,一时间竟忘了哭泣,见那“不知死活”车夫竟然已经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拉起黄包车,眼看就要跑掉,她当即大怒,坐在地上就怒斥道:“你这人怎么拉车的?跑都跑不稳,害得本大小姐摔成这个样子。你……我看你是不得好死!”
车夫兀自闭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瞪得溜圆。
坐在地上这位小姐,衣饰固然极华贵,相貌亦是极美,然后脾气却是极劣,言语更是极恶——恶劣到他一个大老粗车夫都想对着一个姑娘挥拳头的地步。
车夫捏起一只拳头又放下,忍了又忍——不仅是因为对方“比花朵儿还好看”的容貌,更因为衣着不凡一望即知“大有来头”。
车夫只往地上呸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什么也没说,拉着黄包车转身就跑了。
顾唯妍又是一呆,转眼又放声大哭——刚刚车夫吐出的一口浓痰,不偏不倚,恰恰粘在她的左脚羊皮靴上。
顾唯妍大哭着拼命蹬着靴子……待翠芬与两名打手赶至,见顾家大小姐兀自坐在冷冰冰的马路上,左脚的羊皮靴被蹬出老远,露出一只穿着羊毛袜的脚。
“林晨枫,你是在故意骗我是不是?”
一个穿着紫貂皮大衣的姑娘,在林晨枫面前泪飞如雨,哭着喊。
“安小姐,你在我眼中纯洁美丽得就像是教堂里的安琪儿,我又怎么可能去故意欺骗一个安琪儿一样的姑娘呢。”林晨枫一脸无辜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