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猛的一僵,缓缓浮现出空濛的色彩来。
他转头向后看去,少年噙着悲伤的微笑笑摇了摇头,将头向后靠去,仰面躺在地上,阳光如雪射入他的眼底。
一枚匕首扎进他的小腹,炽热的绯色液体岩溶一般地汩汩而出将少年握着柄部的手然做炽烈的火红。
卡诺的剑掉地,金属撞击的声音仿佛丧钟响起。
这丧钟为谁而鸣?
年轻的指挥官合上眼睛,抬手扯下身后的披风,在空气里划过一道天蓝色的美丽弧线,飘飘落在死去少年的法身上。
“大人……”贝伦卡早就在注意上司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了他略微显得有些踉跄的身体。
“不妨……”卡诺抬头看看苍白的日头,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安顿他……”
“老侯爵走的很安详,还和孙女说了很多的话。”
迪亚哥·德林少将这样向随后赶来的卡诺报告,这间卧室没有受到外界兵荒马乱的影响,享尽天年的老人以安详的神态长眠在床上,卡捷琳压抑着的悲伤啜泣在一片宁谧的氛围里时断时续的响起。
苍凉的安魂曲从窗外悠悠的传来,隔着雕工精致的窗栏可以看到维迪亚斜斜坐在走廊的石凳上靠着身后廊柱姿势优美而懒散,神态却是苍凉,手里的长笛有凄厉的银光,映亮了年轻人如夕阳般艳丽的瞳仁。
老人是享尽天年而走的,但在临终前目睹家族的败落和萧条,显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卡诺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门口,疲倦的闭了闭眼睛。
“战场清理的怎么样了?”
他问刚刚赶过来的亚德雷少将。
“战斗已经结束,剩余的叛乱军已经全部缴械投降,我的师团正在清扫战场,按照您的吩咐,没有给平民造成损伤。”
“图亚市的市督在哪里?”
“我的部下在侯爵府的地牢里找到他,看上去吃了不少苦,不过好像精神还不错。”
“必要的话请他配合一下善后的工作。”
“是,大人。”
接下来便是繁琐的善后,卡诺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叹口气抽身出来,拐过走廊,突如其来的疲惫电一般的袭来,身体沉重的向一边倒去。
“大人——”
贝伦卡下意识地扶住自己的主官,但见卡诺单手扶在墙上,另一只手按在胸前,挪开便是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浸透了黑色军装与银蓝色绶带。
淡金色的头发因为被汗水濡湿而贴在额前,年轻人艰难地抬了一下眼皮,意识便开始渐次的流失……
柯依达从梦魇惊醒,在空荡而凌乱的床上坐起来,额头泌出细密的汗珠。
午夜的天光微白,从窗棂里洒进来,像一道淡白的舞台角光打在眼角,阴霾布满了皮肤。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睡梦开始变得不太平,寒光铁衣、雪满弓刀,依稀便是柯杨冷咧清隽的眉眼染了几丝妖娆的血迹,她伸手出去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到惊悸的睁开眼睛,便是空荡荡的房间和在夏夜里飘荡的罗帷,心便空落落的茫然疼痛。
长叹一声下床,推开房门走出去,二楼的阳台上树影悸动如歌,如同碎玉零星落在她干净的素颜上。
已经是五月底,蓝河省的战事拖了差不多一个月,而塔伦的形式尚未明朗。
穿着白色睡衣长裙的女子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夜未眠。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清晨与皇帝一起共进早餐是柯依达每天必修的事程之一,除了皇帝觉得有必要增加与分开多年的幼妹的相处时间以培养兄妹之间的感情之外,也希望就某些事务听到她的意见。
然而今天看起来,她的气色并不好。
皇帝苍冰色的眼睛淡淡看了她一眼,“昨天晚上没睡好?”
“做了噩梦而已。”柯依达没有抬头,心不在焉的摆弄手里的餐具。
迪亚哥的最后一封报告来自三天前,卡捷琳·杨在神鹰军的护送下已经抵达图亚前线,“卡诺副军长精神尚好”。
原话是这样写的。
但终究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皇帝盯了她良久,然后低下头去。
“关心则乱。”他徐徐得道,细抿一口浓郁的奶茶,“看来朕低估了那个年轻人对你的影响力。”
柯依达手里的调羹滑下精致的桌沿,落在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
有点无措的动了动嘴唇,美丽的公主俯下身去捡起餐具,没有说话。
皇帝冷眼看着,不动声色推开餐盘,用洁白的餐巾细细擦了擦嘴唇,结束这顿看上去并不令他自己满意的早餐。
“迪亚哥的报告还不令你满意么?”
“陛下?”这一次柯依达的脸色微白,蓝河省的变故被她刻意压制,但她似乎忽略了一点,神鹰军在以往本就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
她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这是本不该有的疏忽,还是涉及到卡诺的事情已经混乱了她的思维?
这样的认知让她感到惶恐。
早上明媚的阳光射进宽大的落地窗,金色的尘埃和着飘荡的白色窗帘一起翩然舞蹈。
察觉到她的片刻的僵硬表情,皇帝悠悠叹了口气:“朕不是不信任你,柯依达,否则的话不会将整个王国的军队交到你手上,但是朕现在似乎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了解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做什么,这让朕感到很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