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的嗓音喑哑干涩,犹如刀刮,“我是来自千年之后的白狐之子。”
他自顾自地说着,眼瞳混茫无序,好似盯着遥远未知的前方。
“我的母亲身具能看清因果的幻世瞳,我在千年前,以菩提木的身份救了她一命,因此,她为了还我的一命之恩,令我转世成青丘的狐子。”他缓缓摩挲着手腕上的两点红痕,继续说道。
空无一物,连云彩都被颠倒在高山之下的天空,忽然聚起了一片灰霾不清的y-in云。
还未完全干涸的冰冷泪水陆续从苏雪禅的下颔滴落,打在褶皱凌乱的衣袍和横置于膝头的流照君上,他毫无温度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接着道:“我前世是生长在逐鹿战场上的一株菩提木,受蚩尤临终前的反扑而死,又被应龙的龙心血救活。我不光与应龙结成百世姻缘,亦在心头烙印了兵主最后的遗恨……我就是那个注定要杀死蚩尤的人。”
太虚的y-in云越聚越多,甚至隐有雷光在其中闪动,发出沉闷而威严的轰鸣。
极北之地,封北猎纵然一心扑在即将返回人间的蚩尤身上,也不由为遥远天际发生的异变回首一瞥。
苏雪禅道:“千年后,风伯雨师c,ao纵九黎后裔组成神人国,压迫摧残妖族千年之久,同时暗自筹谋复活蚩尤的计划。他们利用千年一次的小五衰劫唤醒烛龙,使其牵制应龙,破坏洪荒灵脉;又用山河社稷图为蚩尤重塑躯体,令其重回尘寰……”
苍穹雷霆遽然炸响,仿佛一个无言的警告!
苏雪禅手持长剑,豁然起身,袖袍在水墨流连的山风中猎猎飞扬,他怒吼道:“而我!则用粉身碎骨的代价,以蚩尤遗恨将其诛灭,我就是无数轮回里注定要杀死蚩尤的那个人,我就是他的宿敌,是他要一生提防和恐惧的噩梦!”
“——你来劈死我啊!来啊!”
“紧接着,我就被娲皇送回千年之前,投身菩提化形,我想改变这个永恒循环的结局,但是娲皇却告诉我,既定的事实是不可更改的!她骗了我!”
“封北猎看见了我记忆中的未来,她反而蒙住了羲和的眼睛,让望舒身死,羲和重伤,让日月不出、混沌颠倒,让天下众生死伤大半,让九天金仙惨死下界!”
苏雪禅厉声大喝:“不错,我是泄露了天机,你能奈我何?你来劈死我啊!”
那天空滚滚翻涌的黑云似乎再也无法忍耐,一道万丈雷霆一下穿透玉京,狠狠劈在盘旋不休的山河社稷图上!
激烈的撼动和巨响里,苏雪禅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可是完完全全地把你的老底掀了个干净,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是么?我等着,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与此同时,远在万丈深渊中,一声龙啸震彻天地,通过黄泉的入口传来,黎渊化成浩瀚如江川河海的原型,在不尽似渔网蛛丝的金光中直起身体,任由那坚韧无比的细线绷进龙鳞的缝隙,ji-an出雾气般的金血,它厉啸一声,用昂扬华美的龙角一下挑穿厚重地基,重重撞在先前帝鸿氏打下来的神号上!
“既然此物缚我,那我便抛弃神灵的名字,哪怕堕入魔道,又有何惧!”
在崩断黄泉的怒吼中,一只龙角砉然断裂,将拓印此地的神号撞成千万片粉碎的光点,束缚龙身的金线亦寸寸飞散,那个固守东荒海的应龙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百年前吞吐风云,睥睨洪荒的应帝!
巨龙张开双翼,口中爆发烈焰和江海环绕的洪流,摧枯拉朽地破开万丈深渊,自暗不见底的地心一飞冲天,掠向无边无际的青苍。
九九八十一道接连不断的天雷,即便是上古神器,此时也力竭难支,后继无力,山河社稷图的上空已经被绞得破败不堪,很快就能令困住苏雪禅数日的结界消弥于无形了,就在这时,他心头的红线却豁然一跳,令他在短暂的愣怔后,生出无尽的狂喜。
黎渊!一定是黎渊出来了!
怒龙的咆哮传彻四极,由远及近,向玉京飞速奔来。在苏雪禅尚未反应过来时,天空中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劫云就被一口龙息吹得荡然无存,应龙遮天蔽日的双翼一把拂开玉京的废墟,随后,那狰狞硕大的龙爪就撕碎了苏雪禅头顶的结界,一枚因为愤怒而发红的璨金色龙瞳在破碎结界的间隙一晃而过,焦急寻找着被关在里面的苏雪禅。
龙的眼瞳真得很大,大到可以一眼扫过山河社稷图的全貌;但同时也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的身影。
苏雪禅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成一片抖动的河流,他紧握流照君,在藕断丝连的墨色中一跃而起,冲他一心眷恋的爱侣奔去。
“黎渊,我在这!”
他被一下送上龙首,坐在应龙坚硬光华的鳞片上,恨不得将它完全抱住,任凭天南地北,从此再也不分开。
“我……我找了你很久……”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伏在黎渊身上道,“红线都感应不到你……”
“我知道,别哭。”一个温暖柔软的的屏障从应龙身上浮起,将苏雪禅牢牢包裹在其中,即便化作狂傲不羁的龙形,他对苏雪禅说话的语气依然温柔而爱意充盈,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他,“我也找了你很久。”
苏雪禅这才看见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