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支架,再用藤蔓牵引,她知道老妪住在不远处,这路却十分曲折而不好认,便拉着藤蔓将他拖着在崎岖不平的林间穿梭寻路。
好几次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能见到苏依枝拖着他一步一步向前的背影,以及她随时随处的自言自语。
“喂,骆潇,你可千万不能死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最是清楚,连只兔子都杀不死,这若是传出去,我苏依枝竟然将你堂堂败絮公子给杀了,他们还道我是何方神圣。”苏依枝轻笑一声,又叹气一声,“方才你应该出手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差点就杀了人,桃知华为什么那么说?他究竟是不是骗我的……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手仿佛不是我自己的,我很难过,一定要大开杀戒才会痛快,心里就好像有千斤重,只有看到鲜血才能放下,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我想你是明白的,呐,你不是还欠我一个约定吗,那我们现在就说好了,若是我再发疯,你就把剑扎进这里,你还记得在嘉陵第一次见我,刺的那一剑吗?没错,就是那样,扎进这里……算我求你。”
“我们果然是有缘之人,我的干爷爷竟是你的亲爷爷,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所以呢,你也不用觉得欠了我,就当我这么多年霸占了你的爷爷,给你的补偿吧。”
“可是为何当时你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也不愿与他相认,反而一心求死?难道你连公孙晓真也要弃之不顾了吗?”
“哼,你既然想死,还自己送到我的剑下,可我偏要救你,偏要你不如意,偏要你恨我,总好过你心里没有我。”
“记得六年前遇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很亮,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性子洒脱,真应了你的名字,可现在呢,你总是板着一张脸,看人的眼神总是暗幽幽的,很少说话,对人也是冷冰冰的。哎,我知道你是对四年前的事耿耿于怀,如今真相大白,你凑齐了公孙晓真的药方,也该放下了,真希望一切都回到六年前,你还是我的结拜大哥……”
“不,我不要你这样的结拜大哥,我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发誓……”
“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公孙晓真,我也知道我做了很多你不喜欢的事,只求你忘记……”
“那个老婆婆究竟住在哪里,我也记不清啦,还好醒着的是我,否则我们真是一点生机也没有了。”苏依枝说到这里,扑哧一笑。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微弱,摔倒的频率却在增加。
她终于喘了口气,停下来依着树干休息,有时候给他喂些清水,用衣袖擦拭他被淤泥弄脏的脸颊。
他的眼皮很重很重,他猜想若是此刻挣开眼睛,苏依枝脸上必定会比他更精彩。
可她却不以为意,没停留多久便继续向前走去,她也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他不喜欢的事,比方说方才嘲笑他不认路便是一件,他记下了。
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苏依枝的话渐渐变少,终于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再没有挪动半步。
骆潇就这样躺在那里,周围安静地可怕,他心中忽而生出了一股怪异的感觉,她不是很爱说话吗,怎么忽然不说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可不能死啊,她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办?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的保全,岂不是全部都付之东流了?他的心里剧烈地跳动起来,忽而不是那么想死了。
她说话的时候虽然聒噪,却令人安心,让他觉得全世界也许只有这么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滔滔不绝,也只有这么一个人敢在全世界面前替他辩驳,即使面对所有的责难仍然愿意站在他身边,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真不知道该说她盲目,还是愚蠢?
那在众人面前激动地满脸潮红的样子,那以一人面对千万人的勇气,竟有几分可爱。
她一次次地相信他,一次次地看穿他,他每一次的拒人千里都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暗暗心惊。
他忽而觉得自己有可能是这一摔摔坏了脑子,才产生了这种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那人先将苏依枝扛了进去,再来拉他。
就这样两人得救了。
接下来骆潇的意识很模糊,他只感到有人为他处理伤口,喂药,他不知为何那人的目光长时间地在他脸上停留,有时候会拿方巾细细地擦拭他的脸颊,手法极细致极温柔,甚至有一丝的颤抖,呼吸有一丝哽咽,难道这也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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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格外的宁静,能听到人酣然入梦的呼吸声,骆潇屏息凝神,确定身边的人,和另一间房的老妪是真的睡熟了,这才越过苏依枝翻身下床。
夜凉如水,他披上衣裳,束好衣带,感到喉中一阵不适,以及胸口的隐隐作痛,他控制不住地低咳了一声,推门而出。
这一身青灰的平民衣裳,加上脸上杂乱的胡渣,让他很好地融进了夜色中。
那老妪果然有几分本领,他的内力已恢复了八成,运起轻功来毫不费力,轻易地在没有惊动收成官兵的情况下,跃出了城门,一头扎进了连朔大漠之中。
直到望见月下一个人影,他停了下来。
“恭喜你,还没死。”那人全身上下裹着黑布,背身而立,身形健硕,声音却又苍老又低沉。
“你还没死,我便死不了。”骆潇冷冷道。
“我看你倒是很想死。”那人冷哼了一声,道,“怎么,难道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摆脱我?别忘了,你师母还在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