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本宫的阿仪就要回来了,你看她的眉眼,和本宫年轻的时候像不像?”她将画搂入怀中,满面皆是多年企盼一朝实现的幸福之色,“若非本宫有孕,本宫真相随狄翙他们一起去接我女儿…她竟还活的好好的,本宫这十几年总算没有白盼。”
一旁阮娘轻轻给她摇着扇子,边笑道:“是呢,奴婢瞧着也和娘娘年轻时像极了,真是好看,王姬吉人天相,娘娘也是有福之人,不日便能儿女双全。”
王后复将绢画抬起来,细细看了一遍,眸底全是柔软的暖意,一旁阮娘看她这个样子,心底自然也是高兴的,却似又想到了什么,悄悄别开眼抹了抹眼角。
王后余光察觉到她这一动作,沉默了片刻,缓缓将画卷起,垂下了眸子:“可是庚娘…”阮娘慌忙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劝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王姬也已平安长大,娘娘在孕中,切勿多思。”
王后原本温婉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几不可见的暗芒,冷声道:“当年她的死,我何尝不知道蹊跷!只是苦无证据,连我的女儿都被那一位算计的十六岁前不能回宫,以至于我找到了自己和王上的嫡长女,都不能告诉王上一声。”她眼底凉意愈加弥漫起来,“当年只怪我太年轻,身边连一个能用的巫祝都无。”
“本宫的女儿要回来了,也有了自己的儿子,本宫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了,”她捉紧阮娘的手,“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阿仪既还活着,必定是有好心人将她养大,说不定会是当年事情的知情人,若那个知情人还在,庚娘的事情便有可能翻盘,”她眼中闪过一道狠意,睁大眼看向阮娘,“你们二人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如今事情有了转机,我不能无动于衷。”
阮娘眉心一簇,她何尝不想呢?然现下王后怀着身孕,这个当口怎能考虑这些?
她用温软的语调劝道:“天色不早,娘娘且安歇吧,这事待王姬回宫后再说不迟。”
王后点点头,将绢画放到案上,躺下身沉沉睡去了。
...
驿馆的房间内烛火无声烧着,蜡油不断往下落,临绾千看的皱眉,掏出一把剪刀修了修烛芯,转头往门外瞧了一眼。
房门终于传来被敲响的声音。
狄翎进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交到临绾千手中。
两条墨色腰封的铜卡两旁,皆以黑线缀以鱼尾样暗纹,不留心却难察觉,很明显不是为了好看。临绾千眉心微蹙,指肚在上面轻轻磨挲,转头问狄翎:“这种纹饰在有绥可常见么?”
狄翎摇头:“卑职并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此种纹饰。”
临绾千将腰封放在案上,又听狄翎道:“有绥大姓门阀相互打压制衡,各有势力,皆有属于自己的暗卫死士,这些暗卫不得见光,也不见得互相都认识,以纹身辨己类,也有怕落下把柄,不在身上刺青的,只在衣物上留下隐蔽记号,依卑职看,这很有可能,便是某家暗卫所用的纹饰。”
临绾千眼睫低垂,烛光在她眼睑上投下蝶翅般的影子,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须臾,她道:“你们可能查么?”
狄翎旋即正色:“王姬心细如发,既让我们得到了实物,便能查。”
临绾千声音泛着凉意:“义父曾告诉我,当年庚娘为我而死,追杀她的贼人身上,也带有此种纹饰。时隔多年,有心人仍然不肯放过,”她眸底现出雪亮的恨色,“此事便拜托你们去查。悄悄的,把腰封再系回去,省的惊动了人。”
狄翎郑重拜倒:“卑职定对王姬鞠躬尽瘁。”
临绾千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一事,脊背缓缓绷直了:“你之前告诉我说,母亲有了身孕?”狄翎面色稍解,升起些许欣然之色:“是,且巫医断言,是个小王子。”
临绾千神思里极快的闪过一道清明的光,猛地站起身:“不对。”
王后怀子之事连狄翎都知道,那个如夫人又岂会不知?她心心念念为自己的儿子谋求王位,当年无嫡长子而有嫡长女,所以她要除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嫡长子已经安然在王后肚子里了,对她儿子造成威胁的也应该是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而非她临绾千,她为何还要如此着急的把箭头指向她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有把握让王后怀着的嫡长子生不下来。
母亲…
临绾千联想到狄翎的那句‘画像被有心人看了去’的话,脊背一阵发凉。一直搁在王后宫中的画像,怎么就被有心人看了去?
她不能回夏都了。
临绾千伫立良久,沉声道:“我要写一封信,还劳烦你带给母亲。”
狄翎起先以为临绾千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愿随他回到有绥,正暗暗发愁,听临绾千如此说,不由喜出望外,再度拜倒:“唯王姬命。”
临绾千点头道谢,让他先退下了,旁侧阿菱看了她一眼,踌躇道:“姑娘…啊,王姬…”
自家公子从凉山带回来的孤女一朝成了准世子妃已够让她吃惊,现下自称是母家的人又找来,摇身一变成了某个诸侯的嫡长女,若不是身旁的人看得着摸得到,她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正主很淡定,她也只能跟着一起云淡风轻,其实憋得很是辛劳。
临绾千双眉缓缓舒展开,向她轻轻一笑:“之前怎么叫,以后怎么叫便好。”阿菱心头一松,忙点头应过,许是在公子府中过的单纯,虽比临绾千大一岁,眼神中犹带着清澈懵懂,瞧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