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例,我都按时间顺序排好了。”蔡教授顿了顿,刻意强调说:“经验只作借鉴,但不能拘泥。”
苏苀点头应承。
“病人的资料带来了没有?”蔡教授问。
“带了。”苏苀说着,赶紧把资料递给老师。
正好师母给苏苀送来了参茶,让了让苏苀,悄悄退出去了。
蔡教授头也没抬,架起老花镜,仔细查看病历,得出跟苏苀类似的结论:手术只能缓解李再招的痛苦,对延长生命并无多大意义。
蔡教授放下病例,语重心长地说:“手术的目的,你一定要跟病人详细解释清楚。做医生,必须要学会自保。尤其是我们心外科,不确定的诱发因素太多,风险永远无法准确评估,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发生。”
苏苀知道蔡教授说的是她刚当上主治那年挨打的经历。
打她的是病人家属。
病人是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出院才三天,突然猝死在家中。当时,老人的女儿,一个中年胖女人,冲进医院,非说是苏苀医术不精,治死了人,跟猛虎一样向苏苀扑过去。苏苀都来不及反应,被那女人揪住头发打了两个耳光。虽然被打的疼痛尚可忍受,但那两个火辣辣的耳刮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苏苀的噩梦,她甚至差点儿放弃了手术刀。
为此,蔡教授第一次表现出了他对病人家属难得一见的强硬态度,坚决报警,交由司法部门处置,并且亲自上下奔走近一个月。虽然事情最后还是医院做了妥协,赔偿了病人家属一定数量的人道赔偿,但同时家属以侮辱罪刑事拘留十五天。
如今看来,那次事件对蔡教授的冲击也很大,导致七八年过去了,蔡教授依然耿耿于怀。
为了让蔡教授安心,苏苀对老师解释说:“这次的病人和家属我都认识,他们不会无缘无故为难我的。”
蔡教授稍觉宽慰说:“那就好。”
蔡教授摘下老花镜,把病例递还给苏苀:“你还记不记得肖弈和?美国h的同行,两年前我们在美国开讨论会的时候见过。他对肺癌心脏转移方面做过专门的研究。我已经给他发了邮件,估计他有空就会跟你联系。”
苏苀点头说记得。肖弈和是个移民二代香蕉人,第一次见面就以美式幽默调侃她说如果每个医院的心外科都多几位这样的美女医生,加班和手术会有趣得多。
蔡教授说着,又递给苏苀一个文件袋:“h的心外科有一个医疗合作项目,需要国内有相关资质的心外科医生共同参与,他们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我向他们推荐了你。这里是他们的项目资料还有申请材料,你先拿回去看看。”
苏苀从导师手里接过材料,颇为踌躇,说不想去是假,可是她出国了,钱宁宁怎么办?
“什么时候过去?”苏苀问。
“最晚是年后,去多久还不一定,你要跟着他们的项目走。”
苏苀想了想,现在都已经十二月底了,前后两个月不到,便说:“会不会时间太赶?申请签证最少也要一个月,而且医院这边也不好交代。”
“签证你不用担心,肖弈和跟这边的签证官很熟,到时候打个招呼,程序会快很多。至于医院方面,我出面的话,他们还是要给我这老家伙一点面子的。”蔡教授见苏苀兴致并不高,问:“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不想去,是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忙,我怕年后走不了。”
蔡教授沉吟一会儿,说:“回头我再问问小肖,或者我让小肖找你,你们自己沟通。”
蔡教授见苏苀仍然犹豫不决,索性把话给苏苀挑明了:“你去那边有小肖关照我比较放心。小肖人不错,父母都是高知、高工,跟我和你师母是多年老朋友。你和小肖有机会可以私下多接触接触,一切随缘,老师不强迫你。”
苏苀不知不觉老脸翻红,没想到老师让她出国还有相亲这层意思。
蔡教授见苏苀的神色,笑着说:“男婚女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用不好意思。而且是我们看中的人,怎么也不会委屈你。”
苏苀呐呐地说:“我知道你们不会委屈我,就怕我自己不够好。”
蔡教授笑了,说:“我带的弟子,谁敢说不好?你师母一直在批评我,说我只是在口头上心疼你们,我还不服气。这几年退下来了,人清静了,才有空反省。以前不光对你,对你的师兄们,都太过苛求了,弄得你们一个个在我面前都跟避猫鼠一样。”
苏苀见导师这么说,反倒无语。
苏苀告辞,在门口,师母将一提营养品塞在她手里,对站在一边的蔡教授怒了努嘴:“蔡老师说你体质虚寒,要进补。这里是两盒美国带来的参片还有阿胶,补气补血也不刺激神经,你先吃着。”
出了门,苏苀一手提着营养品,一手拿着资料,百感交集。老师再牛,也老了,他的学生早就各奔前程,他却开始牵肠挂肚。就像夕阳红的温暖,是默默的、怅然的,若不是有人喊上一嗓子“看,夕阳多美”,估计上班、上学的人们,谁都没空抬头看上一眼。
想起了出国还有肖弈和这个她早已经记忆模糊的人,苏苀突然觉得未来的路又充满了变数,心仿佛一下子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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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第二天就是会诊,苏苀一回到家就给肖弈和发了一封电邮,向他询问肺癌心脏转移方面的见解和资料,并附上隐去私人信息的李再招的病历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