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再次登台推介下一件拍品,金发男人趁此机会,独自来到室外空旷的走廊上,用法语拨出去一个国际电话:
“卡尔先生您好,请转告‘少爷’放心,玛格丽特公主的画像已经成功拍得,我们一拿到实物就会直接飞回法国。”
第28章莫伤仲永
一幅《玛格丽特》将慈善晚会推向了巅峰,一个大人的沉默却使闭塞的观光电梯更加压抑。年年记得,对面这个严肃的“黑西装”,正是开学第一天的美术课上、提前接容若回家的那个中年男人。
女孩不安地紧拽着衣角。程农农见状,悄悄地将年年的手抽出来握住,直到电梯在十二楼停止。
三人步行几步,来到芙蓉厅。进门之前,中年男人低头看了看年年,面容顾忌,低声对程农农说:“农农,你知道的,阿若的情况特殊需要静养,而这位小同学……”
“林伯你放心吧,她这点小性格,哪天要是能闹腾起来,就算出息了。”程农农想起了奶奶和妈妈无意中谈论过年年的身世,不快地打断中年男人,径直去按门铃。
简短的铃声响起,套间里的容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放下画笔,向客厅飞奔而去。跟在身后的女护士来不及制止,惊呼连连。
“容若,你给我坐下!”程农农双手搭在容若的肩膀上,按捺住激动的小男生,头痛地说。
“农农,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却到现在才上来看我……”容若很委屈,眼睛里却满是开朗地笑,他接着对程农农身后的小姑娘招招手:“年年你能来,我很高兴,欢迎你。”
“谢谢你……我也很高兴。”
这是年年第二次见到容若。元宵节的缘故,窗外不时有绚丽的烟花腾空,五颜六色激情绽放,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喷洒在芙蓉厅。容若的脸色依然过分地苍白,年年却细心地发现,他脸颊靠后、耳廓的附近多出来了一片淡淡的紫红,不禁问道:“容若同学,你的病好了么,什么时候来上课呀?!”
容若下意识地别过脸,轻声回复:“我好多了,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去学校的。”充满期待的语气里却参杂着遗憾。
他假装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高领毛衣,再次转过身面向年年的时候,狭长的眼睛弯成了一副月牙:“这里又不是学校,你叫我阿若就可以了。”
“好,阿若!”年年报以眉弯,她嗅着房间里淡淡的颜料香气,问道:“你平时都是在这里画画吗?”
“不,我通常在家里处的时间比较多。只有跟姥姥来莲会所处理公务的时候,我才会在这里一边画画,一边等姥姥。”容若说着,拉过女孩的手:“年年,农农,请你们来里间看我的作品吧。”
程农农不甚情愿地跟上男孩女孩的步伐:“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你的画每次都是未完结……”
套间的陈列简约自然,充斥着各种美术工具和文献资料。反常的是,作为画室,墙壁上除了现代感十足的装饰,并没有悬挂任何艺术作品。
容若弯下腰,把手臂埋进一个网状的纸篓,拣出一张张褶皱的画卷,再平铺开来,呈现给年年:“早知道你会来,我就不把这几天的画丢进纸篓了。”
“啊?这些画——”年年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足以放一下乒乓球,她发现,那些从垃圾桶里拣出来的画作里,甚至有几张是容若临摹得极富□□的《向日葵》。
“你画得这么好,为什么要把它们丢进垃圾桶里?”除去临摹的作品,容若原创的画作多以抽象的人文、自然风光为主,无不色彩丰满,令人见之忘俗。年年痛惜:“这些画,每一幅都可以装裱起来展览啊!”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伤仲永》的故事吗?”程农农反问年年,意料中看到女孩的一脸无知,继续解释:“从前有个五岁小男孩,名字叫做仲永,天生就会吟诗作赋。男孩的父亲以此为傲,整日带着儿子应邀去表演,甚至用孩子的天赋换取钱财,而不再使接他受后天的教育和练习。这样,当仲永长大以后,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我懂了,阿若,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希望你现在默默地、用功地学习,把作品画得更好,将来好成为最棒的大画家,所以才要求你把这些画都丢掉的!”年年激动地陈词总结。
“爸爸,妈妈么?!”容若心中微痛,低下头,往事映入脑海……
不满四岁的容若把画了一整个下午的肖像递给慕容娣莲:“姥姥,姥姥,你看我画的好不好,像不像?”
慕容娣莲抚上外孙左胸心脏的位置,爱怜地说:“阿若,你刚做完手术,不要长时间画画,会有负担。”
慕容娣莲对容若绘画方面的天赋引以为荣,看着画中的温婉女子,似乎有几分自己的影子,她感慨而笑:“阿若,这是姥姥吗?虽然画得有些年轻了,色彩选得很有张力,真好!”
“不是的。这是我依照姥姥的样子,画出来的想象中的妈妈……姥姥,你说妈妈,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呢?”容若爬上沙发,盘住姥姥的脖子,撒娇地问。
慕容娣莲在听到外孙的话之后,笑容慢慢地失色,冻结在嘴角:“一点都……不像!”然后,她眼神冰冷地补充:“已经不存在的人,难道还有提及的必要吗?!”
容若登时吓得大哭:“姥姥,为什么说妈妈是‘已经不存在的人’?爸爸妈妈呢,我要爸爸妈妈……”
慕容娣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