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交通落后的古代,对这对无钱无势的母女来说,从广州到京城简直就像南极到北极。一路乘车换船,没过多久盘缠就花光,京城却还遥不可及,无奈之下,秦素素只得操起皮肉生意,每到一处先找地方歇歇脚,靠做暗娼赚些银子再上路,如此走走停停,母女俩花了整整一年多时间,才终于到达京城,而在快要到京城那两个月,为怕消息走漏,秦素素才停了皮肉生意,一路省吃俭用蓬头垢面地到了京城。
沈青叶穿过来时,秦素素还在一路行一路做暗娼,而跟在秦素素身边的她,自然也被当作了雏/妓,只是秦素素想着真到了京城的话沈青叶就是伯府小姐了,万万不能失了清白,因此有那好玩弄小姑娘的客人想要沈青叶时,她都是尽力阻拦的,也说过沈青叶是清倌儿暂不卖身的话,若因此说沈青叶做过清倌儿,似乎也没什么错。
那时候,刚刚穿越过来的沈青叶几乎懵了,若不是秦素素护着她,说不定就真要失了清白,而等她回过神来,便自残一般不吃东西,把自己弄得面黄肌瘦,让人看了就没兴趣,再加上秦素素的保护,才终于清清白白地到了京城。
对沈青叶来说,那是她有生以来最耻辱最黑暗的记忆,若不是谭氏提起,她几乎就要忘记了。
然而谭氏偏偏让她想起来了。
她手足发冷,像是被吓傻了。
见她这样子,谭氏便得意了。
“哼,小贱人,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你就是飞到天上,脚脖子也在我手里牢牢攥着,想抛开我们自己去过好日子?想得美!”
她的神情得意又恶毒,全然没有一丝身为祖母的慈爱,仿佛之前那三年里,沈青叶对她的讨好尊敬,以及她后来的慈爱都是假的一般。
只是因为无奈下没有救沈承宣,便被她恨成这样。
沈青叶渐渐缓了过来,她看向谭氏,目光冰冷漠然。
谭氏瞪眼:“看什么看!别以为我怕了你!反正如今我是光脚的不怕你这个穿鞋的,你若是还想顺顺当当地嫁到镇国公府,就老老实实听话!”
沈青叶目光更加幽冷,却顺从地低下了头,轻声道:“叶儿知道错了,祖母说的是。”
谭氏便如那打了胜仗的大公鸡般得意地笑了起来。
***
沈家和镇国公府这边闹腾时,朝堂形势也在一直变化着。
罗钰先拿封爵贵族们开了刀,然后就是对前朝留下的文武百官修修补补,许多位置上换了人,但更多的位置却还是原来的官员。只要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或大的恶名,大多数官员都还能保住头顶乌纱。
罗钰这举动让文武百官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再次认定,新帝是个性子宽厚仁和的。
“他性子宽厚?”沈问秋挑眉笑。
那些人只看到罗钰杀的人少,却没看到如今红巾军可就驻扎在京城内呢。
“相比许多暴君,的确算得上宽厚了。”宜生道。
沈问秋点点头,又道:“这么说也对。不过接下来,恐怕不会有多少人再认为他宽厚了。”他笑地眼睛微咪,像狐狸。
宜生微微迟疑,“你……真的跟他说了?”
沈问秋点头:“当然。”
宜生道:“其实……也没必要,清者自清,只是流言而已,我不在乎,那流言便是再猖狂也无用。况且如今沈家人都这般了,没心思造谣,流言自然会淡下去。”
她说的是之前沈家人造谣她倚身红巾军将领,翻脸无情抛弃前夫的事。
这几天京城被新帝的动作弄地人心惶惶,而沈家自顾不暇,没有心思继续造谣传谣,因此这几天倒没多少人关注这种流言了。
沈问秋却笑着摇头。
“如今是没什么人谈论了,但只要以后你还正常交际,还与那些人接触,他们心里总会想起那些流言,并且信以为真。流言会一时停歇,但不会断绝,除非用更醒目更令人震惊的真相去代替它。”
他看向宜生,表情认真:“宜生,你不能凡事总想着不争。你若不争,就会被人推着后退。”
宜生舒了一口气。
“你说地对。”
“那便让世人震惊吧。”
她挺直背脊,像一面张开绷紧的帆,准备迎接滔天的风浪。
朝堂上,新帝在清理旧臣,同样也在封赏功臣。
原本的红巾军将领们基本都被授予高低不等的武衔,红巾军中还有少量的文人军师之类,则被安插到六部,填补那些被清理旧臣留下的空缺。
这是实际的官职,除此之外,还有功勋爵位,公侯伯子男,新朝建立总要封爵,之前清理前朝的封爵也有为现在的封赏腾位置的意思。
低级的爵位好说,就是封个百十个也不痛不痒。罗钰果然也是先从低封起,原本红巾军中的小首领们大多都有了个虚封,虽然爵位不高,但总算是脱离了“泥腿子”的称号,正式进入权贵阶层。
值得一提的是,受封的红巾军将领中有一位女子。
琼州人士李六娘,原为红巾军千夫长,因为屡立战功,被赐县侯爵。
这个封赏一出,立马震翻了一众朝臣。
县侯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爵位,公侯伯子男下面才是县侯,但即便如此,封一个女子为县侯?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古往今来,女子的封号都是与男人捆绑在一起的,如皇帝的女儿可以封公主,王爷的女儿封郡主,皇帝的女人封后封妃,大臣的妻子封孺人夫人安人等等……千变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