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干净的嗓音说了句:
“怀雪,你醋了的样子亦甚为可爱。”
他身子一僵,夹着熊熊怒火转身,见她站在不远处懒懒动着。
发带也不知何时扯落下来,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垂直而下,在惨白月光下泛着柔光,笑眼眯眯地看着他,唇角的笑柔和而温软。
萧怀雪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眼神一转,定焦在她脸上很难不让人注意的胎记上,冷淡地道:
“你真丑。”
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留下错愕不及的阿宁哭笑不得。
这一夜便这么过去了,夏丘欲借着这一夜试探试探宋晚贤的口风,谁知对方严防死守,故这场战争怕要延长上几分,宋晚贤将在夏丘逗留七日,届时便各凭本事了。
可谁都没想到,晚宴后的第二日,众人议论的焦点却不再在宋晚贤身上,却是在那夜的一场风花轶事上。
事情的开端颇显诡异,说宫里有几个嚒嚒夜里难眠,便外出散步,到了御花园门外,寻思着四下无人进去瞧瞧大开一番眼界,可不想,花是没瞧着,却一不小心撞见了一对恩爱鸳鸯头抵着头相拥温存。
两位嚒嚒到底是一辈子待在宫里未有姻缘,眼下瞧见这等燥人时一时晃了神,手里灯笼跌落在地,也惊醒了那对璧人儿。
下意识地转过身来露出脸蛋儿,又引得两位嚒嚒惊叹口气,骇的连捡灯笼的余力都没有了。
这这这,分明是定国侯薛家的千金薛芩芷,和...和那平战候宇文家的幼子宇文沛是也!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那两人陡然惨白的脸色中,此事已然发酵到不可控的地步,一传十十传百,不足一日,已然传遍了当夜参加筵席的诸位官员耳中。
众人有唏嘘不已的,也有忙着看笑话的,再一想那宴席上薛家和宇文家剑拔弩张的模样,更觉这笑话值得看了。为何?
要知道,这传出风月传闻的人可不是别人!那可是朝廷上一文一武两大树根的薛家和宇文家的子女啊。
这两家面上水火不容,争锋相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眼下如何?薛家千金和宇文小侯爷却私通款曲,暗里幽会。
这不是公然打了两家的颜面不是?当真臊脸,臊脸的紧。
不相干的外人尚且如此激愤,更何况当事人,薛家,宇文家本身?
薛潜与宇文玏一个崇文,一个尚武,相互奚落明里暗里斗了无数次,对彼此的性情早已了解透彻,而这两人性子中极为相似的便是好面子三字。
薛潜在意他作为文学士的孔孟之气,宇文玏崇尚赵子龙霍去病的大将之风。横来竖去都是爱面子的人。
眼下受了自家幼子yòu_nǚ如此当头一棒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乎是未有任何赏脸余地,直接将那两个不争气的小畜生锁紧了自家柴房,每日三餐照常送去,就是不给自由。
两个绝命鸳鸯鹣鲽情深,像是互通心灵似得,当真硬起了脾气和两家人对抗了起来,口中囔囔着姻缘难求。
说你们这些当家人真是迂腐不化,岂以文武出生定婚事?不行那天公作美的月老之事,偏要学用一根宝钗画了银河阻隔牛郎织女的西王母娘娘那般棒打鸳鸯。
好一番姻缘难求!好一番棒打鸳鸯,听得薛潜,宇文玏二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下令,又严严实实地关了好几天。
初初三日,薛芩芷和宇文沛二人尚且精力充沛,由身至心都被个情字填满,态度坚决,未有半分动摇。
第七日,便开始怨天尤人,望着窗户边上透出的一点点亮光发怔,想今日的月亮是圆还是缺。
等到了第十日,薛芩芷开始忍受不住了,趁着丫鬟送饭来时扒拉着门框声嘶力竭地要见薛潜。
薛大人闻讯而来,板正着身子,一身书墨香气不近人情,问道:
“我问你,你是想继续做薛家的掌上明珠呢?还是想待在柴房里同宇文沛心里想通情情爱爱?”
薛芩芷将头别在一边,咬了唇重重地摇了摇头,薛潜很是满意地拍拍手,对身边丫鬟说:
“行了,将小姐带回去吧,打些热水洗净身子,收拾收拾,就还是我薛家的千金。”
丫鬟道:“是,老爷。”
薛芩芷再没能忍住,紧咬着的牙放了松,自喉间发出一声痛哭,伴着几滴清泪划过苍白的脸颊,面容惨淡,双眼无神。
失了魂般。
第20章无双谱
接下来的两日,薛芩芷再不复往日活泼娇纵的模样,整日窝在房间中哀天悯人自怨自艾,情到深处划过一行清冷,楚楚可怜的紧,忆起记忆中那宽阔温暖的胸膛更觉心中似刀绞般难受,那一声声:
“芝芝,芝芝”
仍在耳边,可一睁开眼,却只有空空如也的屋子和日渐冰凉的身子。
沛哥哥,她的沛哥哥,今生怕是再无缘相聚,千言万语不及说,不像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生离!
让她如何不哀切?
而宇文沛那边的情形亦不太好,因着两日后,突然传来消息,说宇文家小公子为情所困,一时想不开,竟在屋中割伤了手腕欲脱离人世。
幸得丫鬟发现的及时,几番施救,方把宇文小侯爷一条金贵的命从黑白无常的手里抢了回来。
消息传到薛家时,薛芩芷就这么眼皮一番,活生生悲晕了过去。
薛芩芷再醒来时,一双粗糙温暖的握住自己的的,老太君眼角锲着泪,道:
“芝芝,你也莫担心了,宇文沛已经苏醒